近前的周延朝神色訝然,一身玄鐵黑甲罩著其威風赫赫,身板挺直,腰腹緊繃,他本麵容俊朗,素服長袍時近似儒生,玄鐵戰甲披身更中和了他本身的文氣,魁梧裏透著儒雅之風,抱拳未及開口,兜頭就叫豐倫嘲的神情不解,更語帶了質疑之聲,「豐倫將軍這是何意?本將軍並未持弓。」


    說著眼神便瞟到了淩湙身上,意外的對上了他冷淡的眼神,聲音不由頓了頓,「可是怪我馳緩慢了?抱歉,我的副將弄錯了方向,去了涼州衛,這一來一去的便耽誤了功夫。」


    淩湙別開眼神,眼睛移向他身後的軍陣,竟從中看到了隴西府的兵,季二夾在軍陣當中朝他擠眼睛,鄭高達則板著臉坐的筆直一動不動,而兩人中間騎坐著一個生麵孔,見淩湙望來,倒是沖他露了八顆牙齒,季二以唇型相告,左隴衛的。


    韓崝身份敏感,自然不能代替左隴衛出兵,他們隴西府全境兵將受召時,左隴衛那邊便出了個百戶來,是已經投到韓崝手裏的兩個百戶中的一個,名叫於正平的敦實漢子。


    豐倫確實沒看清挽弓之人,但要他相信周延朝全然不知,亦不可能被當傻子糊弄,當即招手擺開陣勢,衝著淩湙和周延朝道,「我不管你們誰破了陣前規矩,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本將軍揮兵攻城了,左右軍列聽令,持戟,擺陣,準備開戰。」


    淩湙一夾馬腹,直接帶著麽雞退了一射之地,將戰場轉移給了周延朝,聲音感激又欣喜,「多謝周將軍肯伸手搭救我邊城百姓,若非您來的及時,小子且不知後頭該用什麽招拖延戰事,周將軍真乃神兵天降啊!」


    周延朝愕然的看向退如脫兔的淩湙,一時啞然失聲。


    他示意身邊親衛放冷箭時,是見陣戰中心二人焦灼在一起,雖不見麵容神情,可戰到如此生死關頭,必然已生你死我活之恨,能一箭穿兩人固然好,便是一個不中,也能令二人更生眼紅仇怨,陣前戰一破,武德自不必遵守,他要的就是兩人當即開戰。


    別看他身後萬餘兵將,可真正屬於隨州衛的隻七千多點,餘下的全是召自隴西府,中軍帳虎牌調兵,誰敢堅辭不出?如非涼州衛兵實不能動,他連七千衛都不會帶,隻多帶足兩千護持己身。


    他萬沒料到的是,淩湙如此機警冷靜,而豐倫看似向邊城宣戰,但整軍矛頭卻正正指向了他帶來的軍陣。


    周延朝很快意識到,自己預估錯了形勢。


    這兩人雖打的不可開交,竟未有超脫陣前戰的深仇積怨,而能令兩人如此行為的,隻能是雙方都遵守住了陣前戰的規矩,光明壘落的在正常比試,昨日身死的那員前鋒將,竟未能激出豐倫將軍的怒火,更未有殺紅眼的情況發生。


    他大意了。


    豐倫將軍非常生氣,若非淩湙的鞭子長且快,他就是不死也重傷在箭矢之下了,這個周延朝在隨州戰場那邊倒似個規矩人,沒料背地裏竟也有如此小人之舉。


    雖說戰場之上兵不厭詐,可正常的兩軍對壘,便是冷箭也隻會在大戰開啟時,萬不會有兩軍主將還在戰陣之中比試,旁個卻迫不及待往比試中心放箭的行為出現,那不是襄助,那是陷死。


    一旦比試失去平衡,腦袋發熱的兩方便再也不會遵守公約,混戰會立刻啟動。


    豐倫將軍得虧沒有中箭,否則他身後的兵將定會因冷箭而動兵,那時便是他也壓製不住這股憤怒的兵潮,形勢會立刻朝著周延朝期望的方向發展。


    而淩湙若生出借勢要他命的想法,抵著他的身體往飛來的冷箭上撞,他背後又未長眼,竟很難想像後果,這也是他駭然汗下的原因。


    周延朝更似心中塞了塊棉花,他不能指責淩湙為什麽不配合他的冷箭,將豐倫推入箭矢範圍,一了百了的要了這個敵將的命,因為常理人心上,大徵的軍民會下意識的,忘了武德這迴事。


    逮著機會能要了一個涼羌大將的命,這是多大的功勞?便是身死,頂多名聲毀譽參半而已。


    淩湙所為,正正反反,一個都沒踩中他預設的點,反而被動轉主動的,將戰陣中心移到了他手裏。


    周延朝北境帶兵十幾年,萬不能因冷箭之事傷了名譽,自不肯擔冷箭之責,更不好當場指責淩湙箭下救人之舉,甚至汙他與敵勾連之言,也說不得。


    一切概因了這場陣前戰的規則之舉,相反,今日之後,淩湙光明壘落之讚譽,將傳遍整個北境,再有涼羌鐵騎來襲邊城,遞戰書比送響箭更為鄭重。


    靠,他的隨州都隻在擁有中軍帳指揮權的時候,才有接戰書資格。


    周延朝簡直嘔的要吐血,偏還要端著身份與淩湙交涉,「你城內有多少兵?叫他們出來擺陣準備迎敵。」


    若非大帥看中這個小子,周延朝根本不欲與他相交,如今硬忍著心梗與他好聲好氣,麵色卻逐漸陰沉了下來。


    淩湙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兩手一攤,作光棍狀,「城內沒兵,隻有區區千餘守城衛,周將軍,邊城窮啊!沒人肯來投我,而肯來的都是拖家帶口的老弱婦孺,唉,沒辦法,我就隻能將最近賺到的錢,全用在了城樓上,砌了這麽個烏龜殼似的堡樓,但有半點兵力,我直接拿錢養兵了,你說是不是?」


    他們說話,豐倫那邊已經撒兵出去,將周延朝帶來的軍陣團團圍了起來,萬對一萬,圍的半點不費勁,而樓堡上的齊葙,則騎兵出了城,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周延朝,臉若冰霜般的抿著唇到了淩湙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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