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林譯的奏本,讓他腦中靈光一閃,既然攘夷必先安內,那攘內他先安撫住外夷不也能行得通?


    於是,他暗地裏另給範林譯下了一道口令,讓他無論用什麽方法,定要將自己意圖邦交的目地表示清楚,為此,可許和親之言。


    他讓範林譯將意思傳遞給涼使,等涼王派人遞和親之請,他再假做為難推諉一番,之後隨便挑個貴女應付就是,反正他的公主都已婚配,發嫁個記名公主,誰也說不了他。


    如此美好的想像,在範林譯先一步的快馬奏報裏,兩人都以為穩了,結果,突震不見了,連同來贖他的涼使和三千兵馬,一齊消失在了並州城外。


    大兵壓境的消息傳進京,休整在官棧裏的範林譯也被禦麟衛連夜逮進宮,跪在禦石階上惶惶不知罪從天降,等從摔到他臉上的八百裏急報中,看見涼王大軍逼近並州,向他們討要突震和涼使的字樣時,腦子甚至沒轉過彎來,木愣愣的不解其意,甚至還反問陛下,「這是何意?」


    人不見了找啊!跑他們這裏要人鬧哪樣?他可是親眼目送突震和涼使帶兵離開的,甚至氣不過要去追趕的武少帥都叫他喊迴來了,怎地?這不成欲加之罪了?


    範林譯氣死,指天發誓,說交割完畢那天,突震就還給了涼使,他站並州城門樓上,親眼看到他們一起離開的,並州根本沒出半個兵去殺他們,再說即使殺了他們,屍體呢?好幾千人的屍體怎麽也得堆成山了吧?那血怎麽也得流成河了吧?還有馬,總不能一起殺了吧?


    栽贓,就是故意栽贓,涼王不講誠信,明明已經承諾了許配貴女以示邦交和平之意,現在卻翻臉不認,還用這樣一看就漏洞百出的藉口來打,簡直不把大徵君威放眼裏,打,讓武大帥打他丫的。


    範林譯不知道皇帝許以和親之言的真正用意,他隻當是為了邊境安穩,遣個貴女嫁過去隻為示好,反正隻要不嫁公主,他這個提議者就遭不到禦史台參本,而剛巧,皇帝也是如此想的,隻要嫁公主的提議不從他嘴裏出,罵名也落不到他頭上,雖說記名的公主也是公主,但其中的差距誰都懂,反對者不會太激烈,而他也不會頂上一個違背先太後懿旨的罪名,遭朝臣非議。


    皇帝還是個要臉的皇帝,有些事他能做,但不許人當麵說,比如明明對武縉越來越苛刻,卻硬要讓人覺得他是受朝中形勢所迫,不得不對武縉起些讓外人道的堤防之心,然後年久日深,這堤防之心就從演的,變成了真的如鯁在喉。


    武大帥難受的點就在於,明明說好了演給江州豪族站在朝中的那些代表們看的,結果你演著演著就演成真的了,就這腦瓜子,你是怎麽指望著,能從那些人手裏奪權奪迴你眼讒的金礦銀礦?甚至為了配合你,我生生舍了個妹子嫁去江州,結果就這,就這?


    就整一個人生生被皇帝整鬱悶了,消極的連巡防都不上心,除了中軍帳裏的軍務,其他兩州隻要不出事,他都懶得管,這才讓涼州出了如此變故而不知。


    範林譯一問三不知,言語裏直接把突震消失的事情扣成了涼王的誠信上,讓本來打算將此事栽在武大帥身上的皇帝啞了聲,瞪眼氣不打一處的看著他,看著他指天發誓的說突震當天離開時的情形,無形中竟替武大帥開脫了嫌疑。


    滿朝被大軍壓境的消息震驚,紛紛疑惑事起原由,待聽說人能平空消失找不見的事時,個個也是義憤填膺,認為就是涼王找由頭開戰來的,建議陛下發旨令武大帥開門迎戰。


    禦座上的皇帝氣的胸口發漲,下令開戰,錢呢?糧草呢?武縉的催餉摺子還壓在他的案頭,此時要他開門迎敵,餉銀髮不發?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甲冑重鑄,張嘴全是錢,真是個個說的輕鬆,反正掏的不是你們的腰包。


    範林譯跪了一夜,身虛聲弱,舉著手有氣無力,「陛下,臣有一言請奏。」


    此時也顧不得提和親之意,是否會遭彈核指罵了,保命要緊,範林譯跪著膝行上前,從懷裏掏出與伽納簽訂的邦交協議,聲震朝野,「涼王有意替其長孫烏崈圖霆,求娶我朝貴女為閼氏,臣未敢自專,隻實實記錄了伽納所請,如今涼王既說未見到其迴返,想來也是不知我們雙方簽訂了什麽,臣請往北境再跑一趟,若能解此危困,也是我邊境百姓之福,能免於戰事之苦。」


    既然說伽納不見了,那他就不客氣的將首提和親之事栽他頭上了,我隻是個記錄者,肯不肯的由你們定。


    範林譯埋頭跪在階下,感覺自己從未如此腦聰心明,生生將要掉落泥濘的官聲給撈了迴來,就算要挨罵,那提的與最後做決定的公平分攤。


    如此,範林譯又揣著協議,和皇帝下給武大帥見機行事的旨意,腳沒停的再次迴了北境。


    見機行事就是隨便你開不開戰,但保我大徵百姓平安卻是你北境軍的職責,若真叫涼羌馬騎沖了關隘,後果自當清楚。


    軍餉?地主家也沒餘糧,朕窮的慌。


    得得得的一陣馬蹄從邊城北門入,直到了兩府中間的闊馬道上才拉馬驟停,馬兒被急停指令扯的人立,嘶鳴聲直衝街巷,卻隻見馬上一獨臂髯須大漢從上跳下,三兩步上了隨意府門廳,聲若洪鍾,「五爺,小五爺,老紀找你有事,急事。」


    蛇爺急忙忙從偏廳迎出,額角冒汗,半曲著身體邊請人進府,邊賠罪道,「我們爺正在休息,紀將軍先隨我去正廳喝杯茶,待我去喊我們爺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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