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來運驚訝的看著秋紮圖,上上下下掃了掃,問道,「秋秉仁是您家哪位?」


    秋紮圖訝然瞪著他,扶腰刀的手都緊了,「是我們太叔祖。」


    袁來運嘴巴動了動,低聲算譜,「我家太祖母就出自秋家,那該是表親?幾代親?」


    秋紮圖就看向淩湙,淩湙也平靜的望著他,解釋道,「這我還真不知道他與你有親,本來就想套個老交情,沒料竟然還套出了表親關係,也是緣分,時隔這麽多年,兩家後人能在此相遇,難保就有祖上冥冥之中指點之意,秋紮圖,你當順從天意。」


    袁來運也反應過來了,就說這次怎麽不帶酉一,反帶了他來,原來是要招攬人來的,當時就跟著附合了一句,「表親,不知齒序多少?咱們可能要排個長幼。」


    秋紮圖斜眼瞟了他一下,板著臉道,「排不上,你小我一輩,叫叔就行。」


    袁來運:……


    秋紮圖便緩了下臉色,解釋道,「秋秉仁是我們太叔祖,他膝下姑娘是你家太祖母,是不是差著一輩?所以你當叫我一聲紮圖叔。」


    然而兩人年紀看著差不多大,袁來運鬱悶的摸了把腦袋,在淩湙看過來的眼神下,隻得拱手彎腰給秋紮圖行禮,「紮圖叔好。」


    秋紮圖點了下頭,讓開了門的位置,對淩湙道,「公子先看看裏麵的東西吧!」沒有再就認主的事情說話,顯然,心裏還沒落定。


    淩湙也不強逼,秦壽已死,這些人需要生活來源,必定會向現實低頭,隻要肯先跟他走,以後的事便誰也說不準了,他有的是辦法叫他認。


    推開緊閉的房門時,他還在想部曲收編的事,然而,當裏麵的東西沖入眼簾時,淩湙便什麽都忘了。


    一屋子鉀硝石塊,那灰白色的結晶體,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東西,曾有一段最艱苦的日子,他就是靠給人開採這玩意躲過搜捕的,大片礦區藏個人,連狗進去都暈向,後來他的小型爆破裝置,和定點爆破技術,都是在這裏偷師到的。


    硝石廠後的實驗區,是他那段時間最愛光顧的地方,裏麵製藥的老師傅有豐富的動手能力,硝石在他手裏能化千百形態,樣樣實用,精會一種就能發家。


    秋紮圖跟後頭進門,見淩湙愣住,以為他是失望於這裏的東西非他所想的寶物,便低聲解釋道,「這是北帝玄珠,秦壽有頭風症,時不時的發作一迴,托人從江州買了五石散,然而那東西藥效太短,後有一老道給了他一塊這東西,製成粉末吸鼻而入,竟使頭風不藥而愈,那老道乘機告訴他可以幫他用此物提煉仙丹,他便收集了一屋子這東□□開了一院讓那老道施為,就在你們來前不久,那老道也不知道哪兒弄出了岔子,整個丹爐紅光大亮,炸的屋頂都上了天,他自己也死於煉丹房,後秦壽也怕了此物再生危險,就封了這裏不讓人靠近,隻每迴頭風症發作時,讓我們取了製成粉給他用,孫四同前幾日來算過,說這東西應該會比五石散好用,想運去江州看一看行情,隻沒等他安排好,你們就來了。」


    淩湙邊聽他說邊在房裏轉了一圈,幾乎所有的箱子裏裝的都是這玩意,敢情鬧了半天,他們竟是守著這東西。


    可這東西有什麽好保密的?值得叫人割了舌頭守護?擱不會用的人手裏,形如廢料,擱一知半解的人手裏,下場如那老道,擱他手裏……淩湙忽然就頓住了。


    要把那樣大殺傷力的東西,帶進這個時代麽?冷兵器時代百姓尚且活的不易,一但熱武上陣,會造成怎樣的連鎖反應?他能承擔得起那樣的後果麽?


    淩湙沒有如獲至寶之感,反倒起了無比糾結之心,望著這一屋子的硝石,抿了唇一句話也不說。


    秋紮圖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守在旁邊望著他,淩湙逛完了屋子,一腳踏出門坐在台階上,杵著下巴望天,直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對準秋紮圖,「我說裏麵東西見者有份的時候,你怎麽不提醒一聲?現在好了,這東西……你要啊?」


    哪知秋紮圖竟點了頭,很嚴肅道,「我要,過往有去江州的商隊,我低價賣給他們,總能換得銀兩,且據那老道講,他一門裏十幾個師兄弟都會練丹,下山之時各人抓了鬮子找方向,京畿和江州那邊想來不用多久就會有人需要這東西,囤積居奇當能賺一筆,夠我和我的族人過好這一冬了。」


    淩湙陡然想起,不知哪本書上曾調侃過,霹靂彈的出現,就是一群老道煉丹老是炸爐後發現的,爾後漸漸才有了火藥的發明,這中間會有一個很漫長的探索過程,等真正用於戰場,並發揮爆炸性威力,起碼得有好幾百年,所以,隻要他克製配比,縮小殺傷力,不至於一點不能用,更不至於要望洋興嘆。


    於是,秋紮圖就眼睜睜的看著淩湙又精神了,轉頭望了一眼裏麵的東西,道,「我就要一箱,其他的都歸你,這東西既然能收集一屋子,想來北境應該有礦,你倒也不必守著這裏,唉,你……」望著周圍守著的一圈已經割了舌的厭民青壯,淩湙將不值當的話給生生壓了下去。


    算了,割都割了,何必要說出來叫他們堵心?就讓他們覺得值當吧!


    秋紮圖知道他有話沒有說完,但也不想問,隻點了頭道,「礦就在邊城往西五十裏的斑禿山,屬羌人狩獵範圍,秦壽每次派人去取,都要事先與那邊打招唿,開道費就花了不少錢,所以這一屋子北帝玄珠是很昂貴的一筆財富。」語氣末尾有一種淩湙有眼無珠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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