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隻有在淩湙麵前, 麽雞才會冒出這種憨醇的笑,當然,也隻有他敢這麽直白的誇講淩湙, 別人都隻敢目露讚嘆, 用眼神表達對淩湙這一身裝扮的景仰,隱晦的將自己的恭維送到淩湙麵前。


    淩湙扭臉, 不想承認這都是自己種的因, 曾幾何時,麽雞也是個羞澀的小男孩, 因為受到的欺淩打擊, 讓他敏言訥行, 一急甚至還結巴, 淩湙為了鼓勵他,就施行誇講教育。


    麽雞對他十足信任,所有的誇誇他都認為是真實的, 連淩湙正話反說的誇,他都能接納當真,等淩湙意識到這是個不能多誇的傻崽後,麽雞已經自學成才,開始反過來誇他了,那詞彙亂用的車禍現場,足叫淩湙社死好幾迴,沒辦法,隻能開始教他讀書。


    書是每個孩子的緊箍咒,古今通用,哪怕麽雞當時竅沒開,也知道讀書是個苦差,他是寧可多跑五公裏,也不想多讀一頁紙的,現在雖說懂事了點,可一提念書,那也是分分鍾要轉移話題的節奏。


    蛇爺為他讀書都愁死了。


    麽雞得意的拍拍身上的衣裳,昂著腦袋道,「這是我從曾豐羽家的庫裏扒出來的好皮子,劉嬸帶著好幾個媽子給我做的,看,連著護膝,腰封,用的都是好料,再也不用怕身上的衣裳動不動就撕裂了。」


    他運動量大,常規訓練都穿的粗布青衫,對敵時有軟甲披身,平常的衣裳是真沒幾件好的,不是淩湙不給他,而是蛇爺不讓,說好料到他身上就是糟蹋,還是穿粗布的實在耐磨。


    平西、玉門兩縣過了一遍後,隊裏的錦綢和皮子陡增,又趕上淩湙生辰,蛇爺幹脆讓劉氏安排人,給淩湙身邊的幾個緊要人全都做了一身新衣,麽雞自然跟著沾光,得了一身墨綠打底的箭袍,一上身就跑來找淩湙,整個人得意的不行。


    要不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呢!


    麽雞這身一穿,就這炭黑似的麵貌,也能用英武二字誇一誇,不報他出身來歷的話,冒個武勛家的公子,也沒人敢質疑,就那雄厚的氣勢,板了臉豎起眉毛就能嚇退一波宵小,十足十的有了能止小兒夜啼的前兆。


    淩湙繞著他轉了兩圈,笑著點頭,「劉嬸手藝不錯,改明兒叫她給你多做幾身,就拿這種料子做,迴頭給你爺說,他要不同意就叫他來找我,你也大了,是該好好裝扮裝扮,免得以後找不著媳婦,哈哈哈哈!」


    麽雞很高興,也沒聽出來淩湙後半截的埋汰,反還趁機告起了他爺的小狀,「爺你是不知道,我爺是真小氣,好東西收著就不給我用,連我多吃兩塊肉都瞪眼,爺啊,這一路來我都瘦了,你給我爺說說,叫他別藏私,否則我會以為自己是撿的。」


    蛇爺就跟後頭豎著耳朵呢,麽雞這話一出,他就跳上前扭了他耳朵罵,「你個混小子瞎咧咧啥?那些東西都是五爺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是要帶到邊城立足的本錢,你個街麵上撿食的小乞丐,能吃飽穿暖就是造化,還敢提要求?我看你是皮癢了要找抽。」


    麽雞被拽的差點跪下,臉皺巴巴的擠做一團,高興勁一下子就叫他爺給扭沒了,肩膀都喪氣的塌了下來。


    淩湙也有點不高興,瞅著蛇爺問他,「你有事?」


    蛇爺瞬間丟了麽雞,搓著手道,「五爺別慣著他,他腦子簡單,好多事不懂,五爺縱著會叫他無法無天的。」


    淩湙看了看麽雞被揪紅的耳朵,對蛇爺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不會有那日的,麽雞簡單,他也死腦筋,我給他立的規矩他都記得,這就夠了,若有日他犯了錯,那一定是別人誘導的,蛇爺,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小乞丐了,我訓練他,栽培他,助長他的威風,自然也願意看他風光榮耀,你那話以後不要說了,不僅打擊他,也會令我覺得你是在質疑我的選擇,覺得我挑錯了人?」


    蛇爺叫淩湙說的訕訕的,看麽雞挨著淩湙身邊不說話,一顆心又生了愧疚,囁嚅著嘴唇道,「我、我這不是怕,怕他太得意忘形了麽!害,爺這樣說,那我以後就不管了,麽雞,好好伺候爺,我去看看宴席準備的怎樣了。」


    麽雞伸著脖子看蛇爺走遠了,這才大鬆了一口氣,沖淩湙擠眼睛,小聲道,「謝謝爺,最近也不知怎麽了,我爺整天望著我憂慮,我都不知道哪錯了,爺,你放心,我守著規矩呢!肯定不會給你招麻煩的。」


    淩湙拍了拍他,嘆氣,「你爺想太多了,怕我以後卸磨殺驢呢!」當然也怕麽雞跟不上他的發展,情分淡了後被驅離。


    麽雞跟淩湙後頭歪頭看他,「那爺會殺我麽?」


    淩湙搖頭,拍了拍他胳膊,「你忘了?我收你的第一天就說過,我養你,會負責你一輩子的吃喝。」所以無論你犯了什麽錯,我能保證你活著,圈著活也是活。


    麽雞一聽就樂了,摸著腦袋鄭重點頭,「我記著呢!所以我才說我爺憂慮太過,總絮絮叨叨的反沒有以前樂嗬了,爺,我沒有我爺想的多,但我知道眼睛應該看著誰,才不會腦袋發蒙的犯錯,我在別人麵前是很嚴肅的,嗯,像爺訓我時一樣嚴肅。」說完還拍了拍胸脯,拍的砰砰響以示威力。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逛,看著很多車邊都起了篝火,圍坐著的人也都滿臉堆笑,見他們看過去,紛紛站起來打招唿,給淩湙拜生辰,一路都有「五爺生辰吉樂」的話響起,半空裏都飄蕩著米香,小孩子更笑嘻嘻的墜在後頭,手拉手的連成一串,逐漸形成了一條長長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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