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家女眷腦子被門夾了?要這樣毀斷自家獨苗的前程?


    陸倉埋頭算了一下,覺得從時間上不可能,「他才多大?就是從武也不可能這麽快出成效,能坐穩馬背就算天賦強悍了,可看他這模樣……」明顯處於號令者的位置。


    那他這是自願,還是被脅迫著出頭的?流放隊那邊是不是和這些人是一夥的?淩家女眷那邊,是不是根本保護不了這個孩子?然後,叫這些人挾子來敲門,以迫他來償還座師之恩?


    半倉的糧食,肯定不是這個孩子要的,他隻五歲,可能都不識數,懂半倉是多少,又懂被人裹挾著到這裏來是什麽含義?這約莫是個被人推出來的名目,打的就是他與淩府的淵源交際。


    一瞬間,陸倉自覺想通了裏麵的關竅,隔著高高的城門樓,對著馬上的淩湙叫,「淩少爺,你要是被脅迫的,就說出來,陸某定會為你與後麵這些人討還公道。」


    淩湙可不知這是陸倉腦中閃出的結論,先是扭頭望了望身後的隊陣,再迴頭與陸倉眼睛對上,鞭子在馬耳上來迴摩搓,聲音提高八個度,隱含戲謔,「哦?我要說是,你要怎麽替我討呢?陸大人,你不如把城門打開,放我進去詳細說?」


    陸倉被問住了,覷著他身後全副武裝的隊伍,猶豫道,「淩少爺,叫你身後的人出來吧!推個孩子到前麵來算什麽事?你還小,不懂人心險惡,不要叫人騙了,我與你府上的淵源若要叫人用得逞了,我們兩家都不得好,孩子,倉裏糧食都是陛下的,出倉用度都有記錄,萬一之後查起來,再牽連到你家,就陛下那脾氣,孩子啊,你家的長輩們怕是都得再遭一迴罪,你萬不要上了這些人的當才好,陷家人於災難當中,更陷自己於不義裏,會被人永遠指著脊梁骨罵的,前途盡毀啊!」


    他這話說的可真謂苦口婆心了,然而,從頭他就猜錯了淩湙的位置,就註定這話說的過於可笑。


    一個受製於人的孩子,有什麽資格說不?勸人都顯得那麽沒誠意,直叫淩湙把對他升起的治理才能的好感打了對摺。


    才能或許是有,但官場上浸淫的虛偽交際一點沒拉,都是刻在骨子裏的嘴把式,表麵文章都做的賊溜。


    王越之一看陸倉又犯了老毛病,頓時臉上五顏六色,感覺城上牆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到了他們這一片,眼睛直嗖嗖的寫著「放屁」兩個字。


    十年鑽營,陸倉不可避免的沾到了客套的假仁厚,對自己人還能克製著以真麵目相對,可一但出了衙外,那就盡看他表演吧!


    深刻演繹了什麽叫,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永遠是旁人這句話。


    當然,這意思是淩湙幫他總結的,因為就陸倉身邊的兩人,王越之跟李田良的表情來看,他們對於自己主官的「勸降」之言,有著深深的不同見解,臉上顏色充分解釋了囧字的難盡之意。


    太難看了!


    王越之借著城樓牆體掩飾,直捅陸倉腰側,「大人,說點有用的,跟個孩子長篇大論,他理解不了,你說點簡單的。」


    陸倉很聽身邊兩名屬官的意見,這大概也是他最大的優點了,立時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對哦,他一個孩子,大概不懂審時度勢,我也是傻了,居然沒料到他會聽不懂,行,那我重新給他說。」


    可淩湙頂討厭與人講價,特別是喜歡做表麵文章的,陸倉不巧都占了,讓本還心存歉意的淩湙直接斷了與他說話的興趣,打鞭舉過頭頂,直接招了剛組建的一隊弓兵上前,爾後鞭指城門樓,「來,給他們上一課,告訴他們眼見為實,我,沒受任何人指使,半倉糧的要求,就是我的意思,我的車、我的馬、我的人,懂?」


    弓兵指標第一項,眼神要利,挑的都是沒有夜盲症的,氣力和準頭可以練,夜盲症卻不容易治,尤其是現今的醫療水平,淩湙並沒有時間去等有夜盲症的人全愈,因此,這批急需上陣的弓兵們,都由杜府府兵和幾個苗人小哥組成,擺出陣隊,氣勢唬人。


    陸倉一口氣被堵進了心,他撐著城門樓往下看,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啊?」


    顯然,他被淩湙的話給弄懵了,扭頭往左右求證,卻發現左右兩個副手與他一樣,也正處於震驚當中。


    淩湙的表情和態度,顯然不是鬧著玩的,弓箭手們以他為中心,左右一列排開,拉弓引箭,沒給城門樓上的人喘息時間,直接往上飄了一波箭雨,叮叮咚咚紮上了城牆,和幾個倒黴伸頭看熱鬧的兵。


    直到哀嚎聲傳進耳裏,陸倉和他的屬官們才相信,那個身似少年,著墨色練功服,頭戴紫木嵌玉冠的小小孩童,是這整支陣隊的頭領。


    這樣的認知,簡直打破了他們對統兵者的傳統印象,就是統禦整個北境的大將軍家的少帥武景同,也是在及冠之後,才有了帶兵資格。


    而這個資格,還是那位少帥用一支羌兵人頭換來的。


    淩湙有什麽?


    文首家僅剩的獨苗,年五歲的嚶嚶小兒,甚至那稚齡的臉蛋上,還帶著沒消減的幼兒肥,聲脆如呦呦鹿鳴。


    這荒誕的場景,半分說服力都無,可他卻真實的發生了,那被箭矢傷到的兵丁哀嚎傳聲入耳,來往奔忙,準備往城樓下放滾木的聲勢,都在清晰的傳達出一個事實。


    這淩家孩童沒撒謊,他確實有著對身後陣隊的主導權,甚至陸倉還發現,那些成年壯丁們對淩家小兒的服從,是從骨子裏透出的尊敬,半點應差點卯的憊懶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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