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羅澤感慨:「這貢渠還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業,這麽大一工程,不說分渠的巧思與建渠的難度,光建成也得一二十年吧。」


    「那可不是,」老大爺感慨道:「聽老一輩人有講,這個羅大人可是個傳奇人物,為了建貢渠不僅終身未娶,更是身先士卒親臨河堤,親自測繪反覆修改方案,可天不遂人願,那些年氣候反常,冬日裏大水漫灌,不僅衝垮了河堤,分水堰的石頭也接二連三被水沖走,眼見著心血白流,羅大人積勞成疾竟急火攻心重病不起,群龍無首之時,忽從天邊飛來一隻火紅的大鳥,翅膀展開如垂天之雲,單腳樹幹那麽粗,它從山巔叼來幾塊巨石,丟在分水口,就像一桿鋼槍矗立在水中,分水堰遂建成,人們皆言這羅大人是天上的神仙,喚來神鳥解人間疾苦來了。」


    羅澤嘴巴合不上了。


    他腦海中蹦出些荒唐的想法,這大鳥莫不是畢方,那他不就是……羅大人?


    迴頭望了一眼神像,終於明白為什麽這麽眼熟,他自打出現在地府就叫羅澤,也就是說,他上一世名字就是羅澤。


    他或許,曾是這貢安縣的父母官。


    身邊陸續有鄉民經過,都在笑話:「老頭,又在這兒講神鳥的故事呢,你親眼見過呀。」


    老大爺也不生氣,嗬嗬道:「我是沒福分見到,但我的祖輩真真切切說他們見過,小時候經常聽他們提起這些。」


    羅澤:「那後來呢?」


    老大爺:「後來,說來也奇怪,那羅大人眼看著身體不行了,自神鳥出現後又好了起來,拿著圖紙招來眾人,帶領百姓歷經十載將貢渠修成,百姓感念他的好,便在此地建廟立碑,供他為水神。這水神廟不大,卻靈驗得很,香火旺盛了好些年呢。」


    羅澤心間沉甸甸,眼泛起酸來,像是有些是似而非的畫麵在眼前掠過,被他忘卻的上一世,越來越清晰地展現在眼前:他有心拯救貢安黎民百姓,大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死前長淮向他許諾一定將貢渠建成,於是長淮變成他的模樣,領著貢安民眾將大壩修成,卻又把這些功名都讓給了自己。


    長淮長淮,你還為我做了多少事。


    老大爺還在一旁自言自語著:「這水神廟沒落很多年了,前段時間來了個玉石商人,將小廟打掃修繕,漆了門頭描了匾額,重新起了香火,百姓聞風紛紛來祭拜,發現水神依然靈驗,一傳十十傳百,來上香的人就多咯。」


    羅澤偷偷擦幹眼淚,問他:「那位商人呢?現在在哪兒?」


    大爺朝四周瞄了一圈:「剛還見他路過呢,可能是去後頭了。」


    再次踏進小廟,神像古舊,如同那斑駁的歷史,香火浩蕩,便似這滾滾紅塵。


    後院碧樹參天,長廊幽邃,廊下有人正執狼毫,將暗淡的壁畫重新描上顏色,他勾著頭,弓著背,臉都快貼到牆上,一筆又一筆,不疾不徐,好似時間冗長,他不得不找些事,打發這荒煙蔓草的時光,和瘋長的思念。


    有人腳踩著落葉走過來,他頭都沒迴。


    「後麵還在修繕,燒香請去前殿。」


    長淮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好似一個老態龍鍾的和尚。


    可那人依然不知悔改,又向前幾步。


    長淮皺了皺眉頭,迴過頭來。


    樹影斑駁,照見一張清俊的臉,那眼睛明亮而深邃,宛如夜空寒星。


    「羅澤。」


    長淮揉了揉眼,他的幻覺越來越嚴重,每天都能見到他。


    也好,每天都能見到他。


    長淮心滿意足勾了勾嘴角,轉過身,又去修那壁畫去了。


    身後腳步輕快,那人竟跑到他麵前,捧住他的臉,迫他望向自己,嗔道:「殺千刀的,都怪你。」


    長淮訥訥看著他,夢中人今天好像很不一般,怎麽突然有了葉女士的風範。


    羅澤揚起下巴:「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以前去奈何橋搗亂來著,這下好了,閻王爺不敢要我了,把我趕了迴來,我堂堂一屆判官,連地府都迴不去了,隻能呆在陽間不務正業,你說說,你該怎麽補償我?」


    長淮看著他咄咄逼人的樣子,竟呆住了,半晌才順著他的話道:「我該怎麽補償?」


    羅澤:「你得對我負責。」


    長淮:「負責多久?」


    羅澤掰了掰指頭,蠻不情願道:「那可久了,算來這一世我能滿壽,以後就隻能賴在你這裏咯,你可得好吃好喝供著。」


    長淮眼波顫動,如臨大赦:「迴不去就不迴了,你想賴多久就賴多久。」


    羅澤:「你可不能反悔。」


    長淮:「不反悔,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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