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完了。


    卻有一隻大手攬過他的腰,將他拽起來。


    下一秒,他落進誰懷中,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眼。


    那雙眼與他倏一對視,便彈開,又是一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斯文模樣。


    但嘴角卻得逞般上揚了一下。


    「嗯,陰兵開道,排麵不小。」


    他看著矗立在兩旁的牛頭馬麵,點頭評價。


    第20章 再見愛人


    羅澤沒有想到,自己會在下屬麵前栽這麽大個跟頭。


    他更沒有想到,自己會在下屬麵前,被人給公主抱了起來。


    牛頭馬麵: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


    羅澤已經出離了憤怒了:「放我下來!」


    「你確定?」


    畢長淮朝腳下看了一眼,忍著笑,作勢要將羅澤放下。


    羅澤被他笑得心裏發毛,低頭覷一眼黑沉沉的水,突然就想起方才殺伐而過的電流,身體一僵,下意識鉤緊他脖子。


    畢長淮眼中笑意更甚:「怎麽,你不願意?」


    「你……」羅澤臉燒得通紅。


    畢長淮眼見著小貓將要暴起撓人,趕緊轉身,在一眾醜萌手辦眼觀鼻鼻觀心的注視下,抱著羅澤上岸,放在八角陣中。


    「還有許先生!」羅澤指著泡在水裏的人。


    指揮畢長淮好像是件挺順手的事,哪裏有見死不救的活雷鋒,羅澤給自己找藉口。


    畢長淮側過臉看著黃土埋到眉毛的許振峰,不情不願,但還是慢吞吞走過去,把人拖上岸。


    羅澤趁機以最快的速度把金符給收了,這臉麵不能再丟了。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古人以鑽木取火取代天火,今人以電機發電代替天雷。


    羅澤在地府待久了,記憶中的法陣咒語還是古典那一套,殊不知道法與時俱進,不引天雷也能開啟引雷陣。


    落陣者將玄學與科學相結合,在水中鋪設電路,電路的開關便是這個法陣的陣心,被幻境捕獲的人,一腳踩進水中,立刻觸電落水,唿救都來不及。警察來查也入不了陣,隻會當做意外。


    怪不得沒有一點徵兆,突然給來了那麽一下。


    這是作弊!人心不古啊!誰能想到!


    羅澤為自己挽尊,轉眼便見畢長淮胸前口袋裏的辟雷符。


    「……」


    想我國服第一羅判官,竟也有技不如人的時候,好氣!


    許振峰沒死成,上岸後吐得跟噴泉似的。


    子時馬上就要到了,羅澤從口袋裏翻出沾有朱倩血液的紙片,拍了拍許振峰:「喂,許先生……解開封印需要仇人血、情人淚,麻煩您……」哭上一哭。


    這還是挺教人為難的,尤其是許振峰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許先生,許先生……」


    羅澤又是掐人中又是幫他順氣捶背,奈何許振峰身體狀況著實不爭氣,連咳帶嘔,眼神發散得能裝下整個宇宙,耳朵愣是聽不進一個字。


    羅澤嘆了口氣,也隻能試試nb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管事先準備好的芥末,猶豫著直接灌嘴裏,是不是太不人道。


    如果許振峰事後翻臉,他也認了,全當為趕進度犧牲客戶體驗了。


    羅澤舉起芥末管,就像舉起炸藥包,英勇就義一般正要往許振峰嘴巴裏捅,餘光瞥見畢長淮束手一旁,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斯文敗類,羅澤瞪他。


    「咳咳。」畢長淮終於拾起了自己謙謙君子的人設,開口道:「這樣做,是不是有點殘忍。」


    「你有別的辦法?」


    羅澤覺得畢長淮十分欠懟,雖然這人剛剛救他一命,但也當著他下屬的麵讓他丟盡了臉。


    算扯平,他大人不記小人過。


    畢長淮搓了搓鼻尖:「我剛剛,在路邊兒收了個無法度化的野鬼,不知道是不是你們所說的溫言。」


    羅澤高高舉起的芥末管慢慢垂下。他其實召喚過溫言,卻無果,原來是被畢長淮收了。


    「你不早說!」羅澤有點想打人。


    「你又沒問。」畢長淮祭出無辜臉,挑釁的那種。


    兩隻小學雞對峙著。


    羅澤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這人白長得溫良恭儉讓,其實蔫兒壞!簡直禽獸不如。


    「溫言,溫言在哪兒?」正陷入沉睡的許振峰卻突然睜大眼睛。


    「哦,這兒呢。」


    畢長淮將手伸向口袋,許振峰眼睜睜看著他把溫言從兜裏掏出來,啊不對,是把錢包從兜裏掏出來。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如今收魂魄已經用不著葫蘆和幹坤袋了,拿個帶法場的錢包就行,還能順帶裝錢裝符紙。


    錢包開了口,飄出來一抹白光,薄如蟬翼,弱如輕紗,婉婉落地,舒展成一人高。


    「言言!」


    許振峰剛剛還半死不活,這下子突然打了雞血,踉蹌著站了起來,朝溫言撲去。


    然而溫言卻穿透他的身體。


    許振峰呆呆地望著空蕩蕩的懷抱,像是抱著瀕臨驚醒的黃粱大夢,他不可置信地轉身,凝望著溫言。記憶中那個溫香軟玉的枕邊人,如今已剩薄薄一縷魂,近在咫尺,觸不可及。


    溫言看著故人,千言萬語凝在心頭,淚光忡忡。


    「言言。」


    許振峰伸手托著她臉頰,小心翼翼,就像捧著一潰即散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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