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魏嬴的意料,那些人沒有再追上來,而是齊刷刷地單膝跪地,「王爺,我們終於找到了您了。」


    魏嬴迴過頭,真的,他們真的沒繼續追上來,而是全部都朝他跪下了。


    看到他們,他的那一種慌亂迷茫都消失了,換上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哀傷和決絕。


    好像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從這裏看下去,距離地麵並不高。他隻要爬下去就好。


    真可惜,趙景林又失信了,算了,不跟他玩了。


    跪倒在地上的劉速等人,看著他們的王爺從岩壁上摔下來,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魏嬴像隻小鳥一般飛了下去。


    ……


    趙景林忙了兩天,把十天的事情放在一起全做了,根本沒有休息的時刻,但一時半會也忙不完,抽空就又想去看魏嬴。


    哪知到了那洞穴,哪裏還有魏嬴的影子。


    又躲起來了嗎?


    他這次真的沒監視魏嬴,一來這個地方實在隱蔽;二來他答應了他。


    第一點他存著僥倖心理,想著應該沒那麽巧。


    萬萬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


    他忙喊人來,詢問誰來過上林,但這些人也是一問三不知。可見那些人不是從正常的路進來的。


    趙景林心中充斥著怒火,很想發火,但也知道是自己的命令——是他準許劉速他們找的,他隻是沒想到劉速等人也沒放棄尋找。


    這時有人說,有人打算從上林苑的西麵離開,還是明目張膽地騎馬出去。


    趙景林有預感這裏麵一定有魏嬴。


    他想也不想帶人就往西麵林子趕,必須要在天黑前趕到。


    天一黑,林子地勢複雜,找起來也麻煩。


    「拿著朕的令牌,去調一個營的人過來,聯要親自領兵,辦的好聯有重賞,辦不好,仔細你們的腦袋。叫楊立夫分兵守住上林的東麵和北麵。」


    趙景林這樣一說完,跪地的幾個太監仿佛領了一件多偉大的事情,齊聲叫道:「奴才領旨。」


    趙景林命令完,麵露深沉,翻身上馬。


    ……


    魏贏騎著劉速給他的戰馬,全程沒說什麽話,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說什麽。


    這一切都太荒唐了,他需要緩一緩。


    先迴去,離開這個地方。


    希望在趙景林趕來之前,離開上林——這個是趙景林的地盤。


    他不能多待。


    可上林太大了,他跟他的人繞了半天,才勉強繞出去一點。


    魏嬴一邊繞,一邊想。


    現在感覺上林大,可他呆了這個把月卻覺得這裏其實很小。


    隻有他,還有趙景林。他的人生隻剩下等趙景林,跟趙景林一起糾纏,看趙景林離開。


    荒唐的四個月,從夏天到冬天,荒唐至極。


    人馬的湧動震顫著整個大地,所到之處都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林鳥從林子裏飛出。


    魏贏忍不住想,因為他的到來,他驚擾了這一片淨土。


    但人馬並沒能順利地一路往前,在西麵出口之處,在最前麵的魏贏勒住了韁繩,馬蹄往前高高揚起,他跟馬兒在空中躍轉成一條完美弧線。


    他一停,後麵的所有人也跟著停下來。


    兩方對峙著,魏贏能看到對麵為首的趙景林,他的目光如鷹隼一樣盯著自己。


    「魏贏——」趙景林先喊,邊喊邊驅使著馬往前走。


    這一聲喊得很兇,魏贏都以為趙景林已經生氣了。


    他生氣了,氣他的離開,還是氣他掙脫了他的束縛。


    被圍剿的鳥兒終於要離開了林子。


    可他一動,劉速就以為趙景林要怎麽樣,全部亮起了兵器,嘩的一下,唰唰唰,翠綠的林子裏霎時全是刀光劍影——


    「放下刀劍,保護皇上!」楊立夫那邊也喊,在馬背上的所有將士全部也彎弓搭箭,隨時準備射擊。


    劍影迎著正午的陽光,刺拉拉地射向人的眼睛中。


    魏贏不得不閉上了眼,適應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趙景林沒有再前進,而是停在那,看著他。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錯位地移動,一個往前,一個往後。


    就在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趙景林想去抓魏贏的手臂,又喊了一聲「魏贏」。


    這一聲比剛才要溫柔一些,可還是很氣急,喊中還帶了些許無可奈何。


    這一次魏贏迴頭了。


    但兩人無法再靠攏一下,就分錯來。


    魏贏迴頭道:「皇上,後無無期。」


    趙景林聽到這話,方才心領神會,他想起來了。這個語氣,這個聲音,什麽時候。他又是如何想起來的。


    因為雙方手裏都有兵器,幾乎算是互相監視著看著對方離開。


    魏贏說完這句話,便沒有迴頭了。


    可他知道趙景林還在看著自己。


    為什麽?他難道不是就把他當一個玩物而已,瞞住所有人,困他於此。


    雖然他說過重新開始,可是他後來還是走了;如果不是他走了,他也不會被劉速他們找到。


    兩人的這些日子不過是一場笑話吧?


    魏贏茫然地往前,入目皆為翠綠,可他無心觀望。他太亂了,想要靜一靜,想要好好休息。


    就在出林子的時候,他再一次聽到趙景林喊自己,


    「魏贏——」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聽,應該是幻聽吧,因為這一聲喊得那麽深情,根本不像是趙景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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