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姝!”慶陽公主臉色鐵青,明眸之中燃燒著怒火憤恨的看向她:“你以為你又聰明到哪裏去,為了個罪臣和父皇鬧,如今失了寵被禁足在長樂宮,外麵的侍衛是做什麽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長姝沒有理會她,起身往外走去。


    “穆長姝!”溫雅端莊的女子終於不再端莊,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喊住她。


    長姝微微偏頭,看著眼前不複溫柔的女子,勾了勾唇,在她警惕戒備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她身邊,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忽的附在她耳畔,柔聲道:“既然你都說本宮失寵,那你猜猜,如今的長樂宮可還是從前那個長樂宮?”


    “父皇他……難道會放任一個對他有二心的女兒仗著帝寵張揚跋扈?他連發妻長子都能殺,難道容得下本宮?”


    慶陽公主瞳孔驟縮,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她的目光終於有了點色厲內荏的意味。


    長姝沒有忽略她眼底一晃而逝的驚駭。


    帝王之家都是無情的,別管是父女之情還是兄妹之情,在利益麵前都得往後排。


    當年的事,慶陽縱使不是參與者,也絕對是知情者。


    她笑了笑,輕聲道:“你在父皇心中一直都乖巧懂事,可得維持好自己一貫以來的形象,今日這副模樣可千萬別傳到父皇的耳中,否則,恩寵不複的就不是本宮了。”


    “好歹是你姐姐,本宮好心提點你一句,不用謝本宮。”


    她抬手將少女胸前散落的發絲撥至肩後,溫潤指腹似是不經意間從少女脖頸上劃過,輕柔又溫暖。


    卻是極其陰冷的氣息。


    慶陽公主隻覺得自己似乎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寒意竄上脊背,看著長姝時臉色白的嚇人。


    “你……”


    “別再來招惹本宮,畢竟往後沒有第二個小七能再來給你頂罪了。”


    長姝扔下她,轉身自顧自的離開。


    就算宣帝心有懷疑甚至是將她禁足又能怎樣?她隻需要略施小計,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會心軟,隻要沒有切實的拿到她的把柄,誰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更何況,她不過是關心了一下自己的表哥罷了,


    她犯了什麽大錯嗎?


    她什麽錯也沒有。


    長姝沒有去參加宮宴,這種宴請他國帝王的宮宴原本就不需要一個公主出席作陪,可她沒有想到,她不想見景帝,景帝卻指名道姓想要見她。


    胤朝的嫡長公主宸歡是一個活在人們記憶中的人,自當年太子一案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在這種場合出現過,大多數人對她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所以哪怕朝中的大臣們都知道這段時間發生在這位公主身上的事,卻也是這幾年來第一次在這種正式的場合見到她。


    設宴的雲台殿內宮燈高懸,將寬敞的大殿照的亮如白晝,殿中舞姬身姿妖嬈,伴著嫋嫋而起的樂音蹁躚起舞。


    一片歌舞升平,盛世之景。


    隨著門口太監通傳的聲音響起,樂音驟停,舞女們停下舞蹈分列兩側俯身跪拜,向著胤朝最尊貴的嫡長公主恭敬行禮。


    長姝便是在這樣過於安靜的氣氛之下走向高台之上的帝王。


    她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錦繡長裙,裙尾曳地,墨色與金色的絲線在裙身勾勒出纏枝花紋,大紅的衣飾華麗張揚,眉心的焰火狀的花鈿更是讓她平添了三分豔色。


    宣帝凝眸看著她。


    “兒臣參見父皇,給父皇請安。”


    殿階下,紅衣奪目的少女盈盈下拜,低眉斂目態度溫順的讓他陌生。


    宣帝神色淡淡:“平身,賜座。”


    “謝父皇。”


    長姝緩步踏上殿階,在宣帝下首的第一個位置坐下,不疾不徐,姿態優雅而又從容。


    她微微抬眸,尚未開口,宣帝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朕今日召你來,是因為景帝想要見你。”


    長姝微怔,隨即轉眸看向景帝。


    容色俊美的男人含笑看著她,眼底含著戲謔的笑意,景帝懶洋洋的倚在椅子上,一手支額,輕笑道:“公主殿下別來無恙?”


    長姝微微一笑,疏離卻不失禮的態度。


    “本宮無恙,多謝景帝陛下關心。”


    她看著男人,神色從容淡定,就仿佛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並不存在,那一場刺殺從未發生一樣:“不知景帝陛下要見本宮,所為何事?”


    景帝輕笑一聲:“公主殿下的傷好了?”


    長姝眉眼微垂,聲音依舊平靜:“皮外傷,並無大礙,有勞景帝陛下記掛。”


    唿延越支著額看著她平靜的神色,頗為無趣的嘖了一聲,隻覺得若是這會兒這裏就他們兩個人的話,這位公主殿下沒準兒能一刀捅死他。


    “孤可沒有記掛你。”


    男人懶洋洋的,說出的話卻很是出乎長姝的意料,“隻是公主殿下若是死了,孤怕是會少了很多樂子,某些人也就會變得不那麽聽話。”


    “……所以哪怕孤看公主殿下很不順眼,也還是希望公主殿下能好好活著。”


    長姝端著酒盞的手一緊,抬眸看著他的時候,眼底是再也無法掩飾的森寒冷意。


    她以為景帝怎麽說也會有顧忌,不會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溫嘉言的身份將他推至人前,可如今看來,她竟是小看這位西涼景帝了。


    景帝的存在對於她和溫嘉言來說就是一個完全不可控的隱患,而這樣的隱患……應當除去才是。


    玄墨坐在下首,看著景帝往長姝心上捅刀子,心中有些不悅,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淡笑道:“聽聞景帝陛下身邊有個謀士,深得陛下信任,怎麽陛下微服來我胤朝沒見到這位謀士,是留在西涼替景帝陛下坐鎮朝堂了麽?”


    景帝偏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孤和你們皇帝和公主說話,你們為人臣子的就這麽隨意插嘴的?”


    玄墨微微一笑:“在下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婿,想來勉強還是有資格的。”


    “未婚,那也隻是未婚,就算成親了又如何?駙馬不就是皇家的一個奴才麽?”


    景帝輕飄飄的開口,雲淡風輕的語氣,輕視之意溢於言表。


    玄墨聞言也不怒,隻是淡淡道:“縱使是皇家的奴才,卻也是能將西涼鐵騎攔在邊境寸步不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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