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的是一位年輕俊朗的公子,二十六七的模樣,穿著合身的公服,在見到孤身一人坐在園子裏的景帝時腳步微頓,隨即肅容上前見禮:“臣鴻臚寺卿黃獻忠,拜見西涼景帝陛下。”


    景帝目光落在他身上,輕笑道:“孤微服而來,黃大人不必多禮。”


    “多謝陛下!”


    黃獻忠抬頭,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園子裏的人,沒有見到預想中的那道身影,他眼簾微垂,淡聲道:“臣失禮了,景帝陛下遠道而來,臣奉吾皇之命,迎景帝陛下入皇宮一聚,還望陛下賞個薄麵。”


    景帝漫不經心的抬眼:“孤若是不賞臉呢?”


    俊朗的公子臉色一僵,不免語塞。


    但他很快恢複了鎮定:“景帝陛下若是不願進宮,臣自當如實向吾皇轉達。”


    知道景帝難纏,但他顯然沒料到景帝居然如此不給他們麵子,就算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不好招惹,真要麵對的時候終究他也還是沒那麽坦然自若。


    西涼景帝素有暴君之名,登基以來手上沾的血少說也能把這座宅子給淹了,真要說不怕他是不可能的。


    若是真的瘋起來,黃獻忠可不覺得他會因為顧忌自己是胤朝的臣而不是他的手下就不敢對他下殺手。


    “別緊張,孤就是開個玩笑。”


    男人一手撐在桌子上,唇角笑容昭示著他此刻明媚的心情,“既然宣帝盛情相邀,孤自然不好拒絕,隻不過孤心中有一個疑問,不知道眼下黃大人能否替孤解惑?”


    “陛下請問。”


    男人卻不按常理出牌,笑眯眯的托著下巴看著他,饒有興致的道:“你來這裏……難道不是為了溫嘉言嗎?”


    “宸歡公主出宮一趟,溫家公子尚在人世的消息應當已經滿朝皆知了吧?”


    溫嘉言三個字一出來,麵前年輕的公子便肉眼可見僵硬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中了心事還是怎麽,他微微垂下眼,輕聲道:“吾皇的意思是,溫嘉言乃罪臣之後,倘若他真的在景帝陛下這裏,還望景帝陛下能將人交由吾皇處置。”


    “孤這裏可沒什麽罪臣之後。”


    聽見他的答案,景帝明顯的有些興致索然,臉上的笑容也淡了許多,任誰都能夠看出來他對於此事的熱情減退了許多。


    他還以為這是個什麽貨色呢!


    “行了,你迴去告訴你們皇帝,屆時孤會進宮去和他聚一聚的。”


    “景帝陛下。”黃獻忠微怔,沒料到他居然拒絕的這麽幹淨利落:“臣想見一見那位公子,不知道方不方便?”


    “不方便!”


    俊美無儔的男人臉色冷了下來,麵無表情的瞧著他道:“這裏隻有孤從西涼帶來的宮奴,沒有你胤朝的人。”


    黃獻忠微微垂眼,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開口:“可景帝陛下也不曾為他掩飾過身份,不是麽?”


    “我胤朝罪臣卻得西涼庇佑,景帝陛下這是坐實了溫家當年罪狀。”


    “孤若是把人給你們了,溫家人還能活過來不成?”男人輕飄飄的抬眼看向他,挑唇輕笑:“還是黃大人要在這裏和孤討論一下當年溫氏一族通敵叛國的罪證從何而來?”


    知曉當年那件事情來龍去脈的年輕大臣頓時沉默。


    當年溫家那件事,首要的一條罪狀便是通敵叛國,而證據,便是溫家之人與這位西涼景帝往來的密信。


    “臣失言,還望景帝陛下見諒。”靜默須臾,他也不再繼續執著於要見一見溫嘉言,“今夜宮中設宴,還望景帝陛下能夠如約赴宴。”


    “那是自然。”


    目送他離開,景帝轉頭就去見了溫嘉言。


    他看著倚著引枕靠在床頭的青年,眉梢微挑:“孤剛剛去見了你的老朋友。”


    溫嘉言麵不改色的開口:“臣交友不慎,讓主上見笑了。”


    景帝再一次拖著把椅子坐到了床邊,目光落在青年毫無血色的薄唇上,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不然孤幫你殺了他?”


    “不勞主上動手,臣自己會和他談一談。”


    “就你如今這半死不活的模樣?”


    微微嘲諷的語氣聽得溫嘉言格外惱火,很想提醒他一句這些傷都是他下令打的,有些傷還是他自己動的手。


    但是,溫嘉言不確定這些話說出來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畢竟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企圖昭然若揭,萬一讓他誤會覺得自己是在抱怨委屈了,或者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控訴他的暴行,溫嘉言能找塊豆腐把自己一頭撞死在上麵。


    這個男人行事肆無忌憚,罔顧世俗人倫,偏他又擁有無上權力,沒有人能夠製衡他讓他克製自己的某些衝動,饒是溫嘉言再怎麽滿腹才華智勇雙全,在對上這樣絲毫不講道理的滾刀肉的時候也是無比忌憚。


    他不想費心去思考該怎樣說話才能讓這個男人清心寡欲不生旖念。


    他不接男人的話,而是問了句:“晚上的宮宴,主上要去嗎?”


    “當然去,孤還得去見一見你那位宸歡表妹呢!”


    溫嘉言不由自主的抬眼,“臣隻盼長姝平平安安便好,這也是當年姑姑和太子殿下的祈願。”


    男人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語氣慵然閑適:“你不必三番兩次提醒孤,說句不好聽的,孤要做什麽你也阻止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一塊兒死。”


    頓了頓,似乎覺得老是這樣冷酷無情的威逼利誘也不太好,他托著腮,認認真真的開口:“求孤這麽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你就這麽難以開口?”


    溫嘉言淡淡一笑:“臣以前又不是沒有求過主上。”


    “受刑的事情怎麽不求孤饒了你?”


    “因為沒有必要。”


    溫嘉言著實不想和他談論這種話題,為什麽正事一點都不談非得抓著他不放?一國之君難道真的就這麽閑?


    “來胤朝之前主上下旨對南齊發兵,如今戰況怎麽樣了?”


    男人嗤笑,一眼就能明白他如今逃避的態度,也不去戳破他那點小心思,而是順著他的話開口:“邊境對峙著,還沒有正式交火,不著急。”


    溫嘉言沉默片刻:“恕臣直言,主上可是想要試探胤朝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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