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長姝一頓,不由自主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慶陽公主躺在溪邊光滑的大石頭上,頭枕在一個男人的腿上,而那男人一襲勝雪白衣,伸手攬著她將她擁在懷裏,他背對著長姝,長姝看不到他的神情,卻能透過他小心翼翼的動作感覺到他的溫柔。


    長姝沉默的看著那邊氛圍極好的兩人,墨色的雙眸突然就染上了幾分寒涼。


    她已經認出來了,那個白衣男子,正是當初在鳳陽城,她身中媚毒之際在她身邊說著愛慕她的藥王穀穀主,她的師兄鳳清。


    玄墨也認出了兩人,他垂眸看著長姝,有些擔心長姝的反應。


    可長姝卻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將自己藏在茂盛的灌木之後,悄無聲息的將自己身上的氣息收斂起來。


    鳳清垂眸看著慶陽公主:“之前我讓人給你的藥,你怎麽不用?”


    慶陽公主蹙眉,有些猶豫道:“我還是有點下不了決心。”


    “若是讓人發現了,我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鳳清輕輕的笑了笑,聲音柔和的不可思議:“你是不想背上弑父的罪名?”


    慶陽公主語氣冷了些:“我不像你,連最疼愛你的師傅你都能下殺手。”


    鳳清漫不經心的笑了笑:“老頭子最疼愛的明明是長姝,你的皇姐。”


    “你不想背上弑君弑父的罪名,讓長姝來背不就好了!”


    聽到這裏,玄墨不免同情的看向長姝。


    他之前居然還以為這位穀主會是他的情敵,可人家對長姝分明就隻是存著利用的心思。


    長姝估計還以為人家是真的一心喜歡她……


    長姝倏然抿緊了唇,看著眼前這對狗男女,心裏的殺意險些就按捺不住。


    什麽叫做“我不像你,連最疼愛你的師傅你都能下殺手”?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師傅是他害死的?


    她就說藥王穀為什麽會有內亂,為什麽會有那些傳言,原來根源竟然是在這裏。


    根本就不是有人要奪鳳清的權,而是他為了奪權對她的師傅動手了,想起在岐瀾山采藥一去不迴的老穀主,長姝簡直恨不得衝上去殺了兩人。


    但僅有的一絲理智卻告訴她,她現在不能這麽做。


    慶陽公主沉默了半晌,遲疑道:“你的意思是說……把事情栽到穆長姝的頭上,然後趁著父皇身體不好,趁機讓三皇兄奪權?”


    鳳清捏了捏她的臉,輕笑道:“意會就好了,說出來你也不怕隔牆有耳?”


    慶陽公主不在意的搖頭:“這裏不會有人過來,再說了,附近還有影衛在守著,有人來了他們會示警的。”


    “之前在鳳陽城,你怎麽沒有對穆長姝動手?”


    鳳清沉默了一會兒,輕笑道:“你把我推給你皇姐,自己都不吃醋的?”


    “我在說正事。”她皺著眉看著他,語氣有些不高興,並沒有察覺到鳳清藏在這笑意之下的不悅。


    鳳清歎了口氣:“和她在一起的是墨玄琿,雖然不是我安排的人,但是計劃好歹也算是成了一半,隻是這件事情被人壓下來了,連聽到風聲的禦史也沒有多說什麽,你想毀她的名聲,隻怕是難。”


    玄墨愕然的看著長姝,對上她陰沉的仿佛滴的出水的臉色,不自覺的抿緊了唇。


    這事兒說出去其實並不怎麽光彩,即便是公主,婚前失貞也不是一件可以輕易過去的事情,鬧大了世人可不會管她是不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被人這樣算計,長姝生氣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慶陽公主微闔著眼,淡淡道:“禦史台的那幫人油鹽不進,對當初的太子卻是發自內心的推崇,穆長姝不過是仗著先人的餘蔭庇佑罷了,這是她的優勢。”


    “……要想毀了她這樣的優勢,隻能夠是她品行有失,並且讓那些人看到真憑實據,有太子和皇後珠玉在前,一旦她做出什麽玷汙先人名聲的事情,太子和皇後在那些人心中有多麽光輝無垢,就會對她有多麽失望。”


    “失望積攢的多了,維護她的立場就不會那麽堅定了。”


    “那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慶陽公主搖頭:“沒有。”


    鳳清歎了口氣,給她出主意道:“你手中存著的藥是藥王穀的禁藥,尋常人拿不到,她師承藥王穀,要想推到她身上,並不難。”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鳳清看著她,少女微仰著頭露出纖細的脖頸,每一分弧度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他沒忍住,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親,聲音微啞:“我會幫你。”


    慶陽公主知道鳳清會幫她,他眼底深藏著的深情愛慕騙不了人,在鳳清的心裏,沒有人會比她更重要。


    有他在,她不用擔心任何事!


    聽到這裏,已經沒什麽可繼續聽下去的了,長姝陰沉著臉轉身,又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裏。


    玄墨落後她些許,憑借著極好的耳力,他聽見身後的說話的聲音繼續傳過來。


    “……我之前曾經告訴過長姝,說宮裏有人和東秦人勾結,偷盜藥王穀禁藥入了胤朝皇宮,她心中想必會有警惕,但是皇後的死讓她對宣帝心懷怨恨,應當不會將這事兒告訴宣帝,你當心一點,不要露出了馬腳。”


    “而且她醫術很高,你不要對她用藥,沒什麽效果不說還容易讓她有所警覺……”


    玄墨垂下眼簾,若有所思的看著前麵長姝的身影。


    東秦的人和胤朝宮人有所勾結?


    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鳳清說的這件事情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要麽是這件事是他信口胡謅的,要麽就是東秦那邊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是不是應該命人去查一查?


    這麽一想,玄墨突然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大半心思都落在了長姝身上,對一些正事兒都疏忽了。


    他得反省反省,而且……


    他看了看四周,不是說周圍有影衛守著,為什麽他一個都沒有發現?


    藏的這麽好的嗎?


    遠處的一個亭子裏,一身青衣的男人坐在長凳上,倚著欄杆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看著溪邊那一男一女,他收迴手,被他撥開的樹枝彈迴來,恰到好處的將他的身影遮蓋的嚴嚴實實的。


    他轉過頭,看著身邊正在泡茶的男人,歎了口氣說道:“我覺得,我頭上似有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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