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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縣的登聞鼓被敲響的時候,蘭州都察禦史府邸的書房裏也正有人在輕輕的敲著桌子。


    “蔡大人,冷靜一點,無需動氣,天下的貪官是抓不完的,抓了一批貪的還有一批更貪的在後麵。我們的職責就是抓出這些層出不窮的貪官,為皇上肅清吏治。”


    書桌後麵一位眉目冷峻,聲音清冷的年輕人皺著眉,冷冷的曲起自己的兩指敲著桌麵,提醒麵前義憤填膺的中年人——蘭州都察禦史蔡為舟。


    蔡為舟一頓,意識到自己剛剛過分激動太過失禮,連忙拱手躬身行禮道,“院史大人,請恕下官剛剛失禮。”


    “無妨,”端坐在圈椅上的年輕人隨意的擺擺手,靠在椅背上淡然道,“你繼續說。”


    閑適隨意的就如同在自家的書房。


    “是。”蔡為舟恭敬應是,語氣果然就放得平緩了許多。


    “這甘肅省地處西北,土地貧瘠,且西邊又有西突厥虎視眈眈,每年都會進犯。百姓實在是過得清苦不堪,可是,就算這樣,還是有官員大肆的搜刮百姓,甚至還弄到百姓傾家蕩產。”


    “就譬如我得知的這位安寧縣的縣令白珞,不但對治下的店鋪收取幹股分紅,魚肉百姓,還對來打官司的百姓索要錢財,哪邊給的銀兩多就偏幫哪邊,以致於現在安寧縣的百姓無人敢去縣衙遞狀,商鋪隻要見到縣令大人就兩股戰戰,如見虎狼。”


    “這樣的貪官絞死十次也不為過!”蔡為舟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臉上露出義憤之色,“一個小小的縣令尚且敢這樣貪汙,更何況品級更高的官員。”


    “就比如甘肅的糧儲道範駿,據屬下所查,上上下下共20餘名官員在征收糧食的時候,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征糧時所用的鬥本應比市麵上的鬥大,範駿一行人居然私下把收糧的米鬥鬥尖抹平,每次稱重還要故意拂落下幾把糧食,然後他們就把這些抹下來鬥糧食私自倒賣。”


    “等到了運輸時候,他們這些人又把每村每戶和朝廷運輸米糧的損耗都上報在損耗內,這樣又可以少入庫一部分糧食。”


    “據可靠消息,範駿一行人已經這樣做了八九年,林林總總的算下來,這八九年整個西北糧儲道用這樣的方法抹下了巨額的糧食。”


    “可查到他們貪下這麽大筆的糧食是如何銷出的?下家是誰?可有賬本等證物?”書桌後年輕的都察院院史柳之然靜靜的聽著蔡為舟的訴說,截斷他都話一針見血的問。


    蔡為舟慚愧的底下腦袋,“是下官失職,便未得到任何證物。”


    “不過屬下雖然沒有證物,卻可以確定範駿等20餘名官員貪墨糧食確有其事。”


    “沒有證據,就不能定罪,”柳之然冷冷的盯著眼前的蔡為舟,“這是都察院的規矩,你應該知道。”


    “是,下官知道,是下官莽撞了。”蔡為舟羞愧的低下頭認錯。


    “既然沒有證據,就去找到證據,糧儲道的案子,你繼續跟進。”柳之然責備完了蔡為舟,卻又接著道。


    蔡為舟驚喜的抬頭,拱手正色應諾,“是,大人。”


    “還有,安寧縣那位縣令,你手頭有證據了嗎?”


    “有,小的已經整理成了卷宗,這就呈給大人過目。”


    “嗯,卷宗隨後交給花潛即可。我這次奉皇上之命微服巡查西北,路過安寧縣的時候,我自會核查。”柳之然一邊說一邊起身。


    在外素有清高倨傲之名的蔡為舟卻一反常態,殷勤的彎腰為柳之然拉開緊閉的書房房門。


    書房門外立著的兩位著青色長袍勁服的男子立刻跟上柳之然的身後。


    “我這次是微服出訪,為免被人看出身份,你就不用遠送到大門了。”柳之然停下腳步,迴頭對隨後跟著的蔡為舟道。


    “是,院史大人。”蔡為舟還是一直送到書房院落大門,才停下腳步,恭敬的低頭行禮恭送柳之然。


    直到柳之然走出書房院落,蔡為舟才抬頭看著柳之然遠去的背影,眼中是崇敬的光芒。


    這位柳之然院史,是大洲朝立國以來第一位三元及第。


    二十三歲就被皇上欽點為狀元,直接進入翰林院,本來應該在翰林院熬上幾年資曆再慢慢曆練往大學士的路上走,這位柳之然卻對皇上上表,請求入都察院,為皇上肅清吏治,其時各地貪汙層出不窮,百姓怨聲載道,皇上大為讚賞感動,調任柳之然為左副都禦史,從三品。


    柳之然到任以後,連破江南科舉舞弊案,河道貪汙案和皇陵貪墨案。


    三起皆是大案要案,前後下馬官員200餘人。


    舉國轟動,百姓交口稱讚。


    柳之然也連升四級,從左副都禦史從三品品,兩年之內升到右都禦史,再升到左都禦史,最後直接升到都察院最高級別都察院史正二品品大員。


    據說他辦案的時候,遇到至少十幾起暗殺,都被他屢屢躲過,最後一次柳之然差點重傷不治。


    不過,即使這樣,柳之然還是堅持辦案,對貪官絕無半點姑息。


    柳之然遇刺一案引起皇上震怒,欽賜了自己的兩名暗衛貼身保護柳之然,這才讓各路暗殺不敢再出現。


    本來以前整個都察院就是個倒黴蛋角色。


    因有風憲之職,經常風聞奏事,所以對朝中的官員都得罪的不輕,皇上也厭煩都察院整日無事生非。


    真正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處處被眾人排擠,就連俸祿也經常被戶部故意克扣。


    可如今,都察院在柳之然的帶領下,一改以往的窩囊嘴碎,在朝堂上漸漸的沉默下來。平時並不輕易開口,可隻要一開口,必定是證據確鑿,一出手定有官員落馬。


    更有幾次是朝廷二品三品的大員。


    如是幾次,朝堂之上的官員漸漸就對都察院的人改變了態度,大家對都察院由原來的又憎又厭變為了又恨又怕;而皇上對都察院由原來的厭煩變為了器重。


    如今都察院在朝廷眾人的眼中變得陰刻險惡,人人談及色變。


    可是都察院的人卻不再像以前一樣隻能餓著肚子倔強的維持清高,而是走到哪裏,官員都殷勤小心,戶部更是小心討好他們,隻要是都察院的申領一概優先。


    皇上也是對他們從所未有的器重,對都察院的眾人格外看待。


    所有的這些都是在柳之然的帶領下給他們帶來的改變。


    現在他們終於走到哪裏都能自豪的挺直腰杆,即使身後注視他們的眼神是又恨又懼。


    可那又如何?


    他們是在維護正義,隻有心中有鬼的貪官才會懼怕他們。


    都察院的官員都以此為榮,以柳之然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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