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他沒有妄想症。


    也沒有人知道,他真的有父母。


    更沒有人知道,他甚至根本就不是d市的人。


    舒雁在十三歲之前,都居住在華國最繁華的b市。他出生的世家,更曾是華國中心城市裏的有名世家,舒雁是舒家本家驕養長大的小少爺。


    然而就在他十三歲那年,舒雁的父母意外死亡。


    舒雁尚且沒能將親人好好安葬,就被下了一種能讓記憶混亂的藥物,然後,舒雁的大伯趁他昏迷之際,修改了他的個人檔案,將他扔到了華國最為貧窮且混亂的d市。


    「別怪大伯,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爸媽死了活該,可其他舒家人是無辜的。你一定能理解的對吧!」


    這是舒雁昏迷前,他的好大伯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而舒雁卻根本理解不了。


    過往父母對他的教導家族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大伯這些依附他們生存的家人們也對他們畢恭畢敬。


    那時候,哪怕這些人捅破了天把家產敗光到瀕臨破產,父母也都會給與庇護。可如今,換成他們落難,這些人卻把舒雁當成了可以隨意捨棄的垃圾。


    甚至為了討好仇人,可以連他的性命父母的仇恨都置若罔顧。如果不是因為藥物突然失效,失去記憶的舒雁,驟然被扔在d市的街頭,恐怕連基本生存能力都不會有。


    可保留記憶也並非是什麽好事。因為那些人,已經將舒雁父母相關的一切資料都銷毀了。


    在那之後的數年,連舒家也一併消失了。至於那些還記得舒雁父母的人,也陸續消失或者三緘其口,讓這些永遠死在過去的記憶裏。


    這些年來,舒雁吃過許多苦。但最苦的莫過於看不見希望。


    舒雁的父母已死,舒雁孤身一人,又被扣上了妄想症患者的標籤,並不可能翻起風浪,所以他們並不著急將舒雁弄死,而是像貓戲弄老鼠一樣,看著他拚命掙紮,然後在最關鍵的時刻,狠狠地推他一把,讓他前功盡棄。


    舒雁越想證明親人的存在,就越無法證明。


    舒雁不服輸,他們便要踩斷他的脊樑。


    但是他還是不甘心。


    父母死因不明,刻骨的仇恨不容許他低頭。


    因為這一低頭,認輸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他枉死的親人。


    舒雁走到書房的門邊,一進門就是一張巨大的書桌。


    一邊整齊的擺放著最新的《華國律法》,另外一邊卻放著厚厚的一摞報紙。


    從舒雁被驅逐出城區的那一天,一直到現在,每一天的華國日報都被舒雁仔細的收集了起來。


    坐在書桌前,舒雁隨手拿起最上麵的報紙翻閱起來。


    時間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而舒雁也恰好看完了報紙的最後一個版麵。然後,他往前翻,從厚厚的報紙堆裏,單獨翻出10份報紙,每一份都翻到訃告頁麵。


    距離現在時間最近的那張報紙上有一條意外死亡的訃告:高速發生意外,司機當場死亡。


    舒雁一眼就認出了訃告上死者的臉,是當年父母車禍的時候下車旁觀者之一。


    當年父母出事兒太過突然,舒雁自然不會當成純粹的意外。即便被強行送到了d市,他也始終沒有停止過調查。


    畢竟,他總要找到親人的死因,才能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誰。


    才能讓罪魁禍首血債血償。


    然而這期間,他卻發現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當初父母出事兒的那段公路,竟然這之後一直處於廢棄當中,甚至還被強行從地圖上抹掉了痕跡。


    不僅如此,就連當年圍觀父母出事兒的人,竟然也陸續死於非命。那段公路十分隱蔽,所以圍觀的不過寥寥十個人。


    偏偏這十個人死亡的地點卻全都和當年舒雁父母出事兒地點的偏僻截然不同,全部都在鬧市。但和父母車禍案件相同點又在於,這十人每死一個人,地圖上就會有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跟著一起消失。


    可古怪的是,似乎除了舒雁,這個世界上竟然再也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細節。


    這一定不是巧合。


    而那些害死他父母的人,這麽多年來,鍥而不捨的折磨舒雁,並試圖抹掉所有和舒雁親人相關的信息,卻偏偏始終任由舒雁或者,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違和。


    閉上眼,舒雁的腦子裏,關於父母車禍那天的場景快速的閃過。


    破碎的車輛,被撞得支離破碎的母親的屍體,周圍人的尖叫,指指點點,還有父親端端正正的落在一地汽車碎片中的頭顱,大睜著眼,死死地盯著舒雁所在的方向。


    死不瞑目。


    是的,車禍那天,現場目擊者並不是十個,而是十一個。


    舒雁就是那個無人注意的第十一個人。


    偏偏告訴他坐標的,讓他親眼目睹父母慘死的電話,卻是他的父親打來的。


    舒雁堅信父親不會害他,所以那通電話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至於其他目擊者的死亡,與其說是詛咒,舒雁更寧願相信這是一種機遇。否則父親為何會讓他親眼目睹父親和母親慘死的現場?


    父親那樣聰明的一個人,自然也能夠預料到他們這些至親走後,舒雁孤身一人會是如何寸步難行。


    所以,與其說這是父親給與的警告,不如說,是父親留給他的一個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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