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要不要加入學生會或者學生會能帶給我什麽好處毫無興趣,就算剛才麵對著教導主任,我心裏也隻是在想著一個問題——我和柳江的關係好像有點怪。


    我好像記不清之前我們相處的細節了,但我知道我沒這麽患得患失。


    或許有過?


    不記得了。


    人際關係這種問題可比數學題難解太多了。


    第一節課結束,下節課是體育,身邊悶了一早上的高中學生們迅速雀躍起來。在他們吵吵嚷嚷著換運動服的聲音裏,我撐起下巴盯著窗外。


    跳動的光線忽然一暗,我座位前多了個人,我不用轉頭都知道是柳江。


    所以我故意多頓了一會兒,然後嘆口氣,用自己最完美的姿態轉迴頭來。


    結果一眼瞅見一張幹癟枯瘦又滿臉青春痘的臉。


    我操,這誰?


    我下巴至少往後縮了二十公分,麵前的奇異男子似乎誤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抬手摸了摸。


    我緩過神來之後提醒他:「你臉上沒東西。」


    有問題的東西是你的臉。


    他收迴手,重新站直。我才看出來他沒坐到我麵前的椅子上,隻是背著手站我旁邊,剛剛讓我嚇一跳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在彎著腰看我。


    幸虧他沒坐我麵前的椅子,我心裏隻有柳江能把這套混不吝的姿勢做得好看。


    在我思維飄忽的時候,奇異男子開始自我介紹了:「我是秦博文,你的班長。」


    我狐疑著一抬嘴角,感覺他的語氣像是帝國反擊戰裏達斯·維達說出來的「我是你爸爸」。


    他沒看出我的潛台詞,繼續發言:「同學,我現在要詢問你一下,不加入學生會是因為在顧慮些什麽嗎?」


    老叼還學會找幫手了?


    等等,我想起來了,我高中確實有秦博文這麽一號人,而且他也確實是學生會的。


    要說有的人天生就適合當官,無論是的奉承還是領導的眼色,他們也不需要崗前培訓,天生就會。


    秦博文就是這種人。


    上一世有我在前麵衝鋒陷陣,他就做好他的善後工作就好了。比如風頭讓別人出,言語輿論讓別人承擔,他跟在後麵享受樹蔭,順便再博一下領導的喜愛。


    幸虧這種人沒和我一起上班,不然真玩不過他。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沖在他前麵的領頭羊沒了,他的危機意識不允許他冒這個險。


    我眉頭一緊,幹脆不從椅子上坐著了,起身開始套校服外套,沒想到他居然一路跟我到了走廊裏,邊走邊嘀咕:「同學,加入學生會是全體學生的夢想,學生會是我們二十中學學生的榮耀啊!」


    我忽然停住腳步,我看他,他也看我。


    我說:「我有病啊!」


    他反駁我:「不,同學,你沒病。」


    我反駁他:「不,我說真的,我真有病,精神病。」


    看他還在愣神,我轉身就走了,沒想到他又跟上來了。我一不做二不休,拔腿就開始了狂奔。


    二十中學的體育課都是湊一塊兒上的,那天操場上至少有五個班級幾百號人。所以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大概有幾百人都圍觀了我們的追逐戰。


    我本意不是想讓他真的追上來,而是想用這種忽然開始逃跑的行動切實證明我有精神病,但沒想到他病情更重,他居然追上來了!


    雖然追得很慢,但他的確在追,緩慢的行動速度不影響他洪亮如鍾的嗓門,在我每一次以為他要被我甩開的時候,一聲氣勢如虹的「同學」又讓我重新開始奔跑。


    偌大的操場上,我好不容易看見了幾個熟人——耗子正和他那一幫樂隊朋友坐在草皮上放風。


    我幾步跑到他旁邊,奪過他手裏剛擰開的汽水橫空灌了幾口,耗子看我急,空著一隻剛握著汽水瓶的手問我:「你找柳江?」


    為什麽默認我找柳江?


    但不問白不問,我把汽水瓶塞迴他手裏,問:「他在哪兒?」


    耗子搖搖頭:「他走得早,不然你去問問梁毅?」


    聽到這人的名字我都想翻白眼,拍拍褲腿站起身,迴耗子:「我才懶得找他。」


    十分鍾後,我在籃球場內找到了梁毅。


    這人在中場休息,怎麽看都是一副呆傻的樣子,我到他旁邊用胳膊肘頂了下他肩膀——我都懶得伸出手來碰他。


    他本來還要喝水,看到我就把瓶子放下了,還沒等我開口就答道:「柳江剛往領操台那邊去了。」


    我還挺疑惑:「你怎麽知道我要找柳江?」


    旁邊是梁毅他們班的學生,有一個每次都在場的眼鏡男,忍不住向我搭話:「因為每次柳江在你就在啊,還總黑著個臉。」


    梁毅瞪他,我懶得瞪他,因為秦博文已經追到籃球場來了。


    他喊:「同學!」


    梁毅疑惑:「同學是誰?」


    眼鏡男搖頭:「反正不是我。」


    然後兩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轉頭就跑了,向著領操台的方向跑。


    但有一件不妙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秦博文越追越近了。不知道怎的,他剛剛的小步疾走仿佛是在養精蓄銳,一邁上了塑膠操場就開始大步飛奔起來,我倆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但我勝在靈活。


    我一個調頭衝到了領操台後,這裏是一處死路,隻有一道安了尖刺的院牆與校外相通,這和柳江經常爬的那麵牆不一樣,我要是硬要爬肯定得掛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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