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聽舟避而不答:「讓它過去吧。」


    sophia按在奚聽舟肩上的手掌又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


    雖然人已甦醒,但因失溫送院,奚聽舟依然要再留院一天檢測生命體徵,sophia便忙著幫他處理後續的工作。


    奚聽舟本來一腔勇氣千裏迢迢來這極寒之地探班,此刻滿腔勇敢被撕出了條豁口,從此漏了氣。


    一想到牧忱可能因為自己而受傷,他就沒臉去見牧忱,滿心都是內疚和愧怍。


    在資本麵前,他人微言輕,尚且自顧不暇,還談何保護自己愛的人?也許他跟牧忱,本就是段孽緣吧。


    相比奚聽舟病房的靜謐,牧忱的病房倒是熱鬧。


    他媽牧月瑩昨晚接到南哥的電話,今天一大早就輾轉多種交通工具趕過來了。讓牧忱意外的是,不久後喬子樾也來了,說是剛好在這邊,在網上一看他出事就馬上過來看看。而當天的訪客遠不止這兩位,下午他爸陳事盛也過來了。


    陳事盛到的時候,南哥處理工作去了,喬子樾跟牧月瑩剛好在病房裏話家常。兩個長輩一照麵,倒是彬彬有禮,牧月瑩說留給兩父子談談,便拉著喬子樾下樓了。


    牧月瑩此舉正合陳事盛的意。簡答了解了情況後,陳事盛直奔主題,拿出了一遝照片遞給了牧忱。


    都是他跟奚聽舟的。


    有一些是《城逃》節目的路透,有一些是他倆私下聚餐坐同一輛車,都算不得什麽過分的照片,後麵有幾張是監控畫麵的截圖,在五星酒店的高空泳池裏,兩人曖昧地抱在一起。除了泳池那幾張稍微需要解釋一下,其他的算不得什麽實錘的東西。


    牧忱漫不經心地問:「那這是你找人拍的還是你買來的?」


    「我攔下的。」


    牧忱不說話,耐心地盯著他爸,等待下文。


    「本來這些我都不覺得有問題,但你昨天出事,我又看到了這個小明星的名字,始終覺得不對勁,所以想聽聽你怎麽說。」


    「你一直都在監視我嗎?」


    「我不需要監視你。」看見牧忱似乎有點氣惱,陳事盛依然不慍不火,「你當年跟喬家那小子走得近時,我就留了點心——」


    牧忱打斷他:「怎麽,怕我有醜聞影響你公司股價,還是怕敗壞你陳事盛的名聲啊?」


    陳事盛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穩但無溫度:「爸爸隻是希望了解你的生活,以防萬一而已,我不喜歡事情超脫我的掌控。」


    牧忱猝然接話像是要故意氣他似的:「對,我跟他搞一起了。」


    兒子和父親的視線在空氣中似是短兵交接,表麵一團和氣,實際誰也沒讓誰。


    陳事盛還是頓了一下,微微嘆了口氣,妥協道:「好吧。」


    「所以呢,你今天到底是來看我的呢還是來送照片的呢?」


    陳事盛皺了皺眉:「當然是來看你。你的腳要休養多久?」


    「不知道。」


    「醫生怎麽說?」


    「看情況。」


    「電影停了嗎?」


    「停了。」


    一來一迴的幾句對話後,牧忱的冷淡讓陳事盛自覺無趣,他抬手腕看了下時間,然後起身站了起來,說:「行,你人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又看了眼照片,「這些你自己看著辦吧,源頭我會讓人處理的了。」


    鋥亮的真皮手工皮鞋踱步開去,又頓住,迴頭:「有什麽事,記得聯繫我。」


    牧忱看著離開的男人,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陳事盛娶殷曉蕾是高攀,他自然不會讓前妻的兒子影響到現在的殷家,不管是聲譽還是生意。


    有一瞬間他有點能懂為什麽他媽要離開他爸。


    出了事情首先解決事情,步驟是正確的,但那種冷靜到甚至有點冷血的態度讓人感受不到被愛。


    在他爸眼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書上說,父愛是有條件的。


    年輕時不懂這句話,現在突然打通任督二脈似的,都懂了。


    幸好他也沒有失望。


    以前他總不懂身邊的人,看不懂爸爸媽媽兩個人都說著愛對方,卻選擇了離婚的愛情,也看不懂陳初晴並不打算跟董豫複合,卻願意讓鳴仔跟董豫相認。


    他不理解他們的選擇。


    也許,世界上確實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因為愛情沒有標準。


    耿耿於懷想尋找的答案,現在終於放下了。


    牧忱有點煩躁,牧月瑩和喬子樾下樓了,連個聊天的人也沒有。


    奚聽舟怎麽迴事,病房也不遠啊,怎麽看也不過來看一眼?我一個骨折的人坐著輪椅都過去看你了,你完好的一個人也不懂過來探望一下啊?昨天雪天裏還說那樣的話,現在人都不見一下,什麽意思嘛!


    撈起手機看一下,信息也沒有一條,真沒誠意。


    牧忱吧唧了一下嘴巴,醫院裏的夥食也不好,老覺得嘴巴裏差點味道。本來想著讓樓下那兩位給自己加加餐,但又老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想吃什麽。


    愈發心煩。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難道說曹操曹操到?牧忱轉頭往門口看去,看見笑眯眯的sophia站在門口,心裏一陣失落。


    sophia一臉算計:「牧老師,能跟你聊聊嗎?」嘴裏是禮貌的問詢,動作卻是不由分說地把門反鎖上。


    邊往裏走的人心裏忿忿地想,你奚聽舟給我扔了個大炸彈,然後還要拋掉大庇護神,說讓它過去吧,我可不能讓「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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