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他什麽都不想要了。


    可能這就是成長。


    牧忱沒有跟人說過的所有心事,那些文藝的、矯情的心得,不能跟身邊人說,最後都隻能披著qwer7890的馬甲,跟奚聽舟說。


    娛樂圈形成一個奇怪的現象,你談那些有深度的東西,容易被人說裝逼被人嘲笑,大眾都在等著看你什麽時候翻車。成熟的人袒露內心也是一種冒險行為,遇到愛你懂你的人或許能惺惺相惜,但遇到誌不同道不合的人,輕則被嗤之以鼻,重則可能被嘲笑唾棄。


    而牧忱喜歡古長寧和譚三明,也是因為跟他們聊深層次的東西,不會有人嘲笑他拋書包、立人設。


    「你真的好喜歡寫比你年紀大的女人啊。」牧忱邊擼著oscars邊調侃古長寧,試圖扳迴一城。


    古長寧不慌不忙地迴他:「每個男人在青少年時期的性啟蒙,不都是比自己年紀大的女人嗎?隔壁的姐姐,學校的老師,電視裏的女明星,都肯定是比自己年紀大、具有性感成熟美的女人啊!」他一副「難道你們不是嗎」理所應當的表情。


    得不到肯定的迴應,古長寧反問道:「你剛出道那會兒,談的秋智,不也是比你年紀大的麽?」


    ......我就不應該提這茬,牧忱頓時後悔了。


    時常說牧忱嘴快的媒體,根本不知道牧忱跟自己的好哥們在一起時,才是食物鏈底端的人。


    那天茶話會臨別,牧忱問譚三明要不要把oscars領迴去,譚三明抱起狗子親了口,商量道:「要不你繼續養著吧,我看他現在好歹迴到以前的體重了,我怕自己養不好。」


    「我養肯定沒問題,就怕你想他。」牧忱用的字眼是想,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需要」。


    譚三明雖然經過治療後抑鬱症好轉,但家裏終究就他一個人,太安靜了,有oscars陪著他也許會好一點。


    譚三明搖了搖頭:「跟著你比跟著我更好,他之前瘦骨嶙峋的樣子,太可憐了,隻能辛苦你了。」


    「哪裏話。」牧忱拍拍他肩膀,讓他寬慰。


    三個人從天清日白聊到夜色漸濃,直至古長寧老婆頻頻催促,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茶聚。


    入夜了,雲城被燈火通明的霓虹燈所籠罩。


    一個西裝筆挺的青年正攙扶著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走在地下停車場裏——正是林晟睿和秦千浦。


    秦千浦也是剛結束飯局,剛經歷的應酬讓他身心疲憊,事情推進不太順利,總讓人容易意興闌珊。他在林晟睿的攙扶下上了車,忽然開口問:「牧忱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林晟睿剛坐上駕駛座,邊係安全帶邊迴他:「沒呢。他經紀人說還在考慮。」


    「考慮什麽?到底哪裏不合他心意!」秦千浦忽然有點暴躁地說,「把片酬再給他漲500萬。」


    林晟睿明知道後座的人喝醉了,說出來的話不一定當真,還是盡職盡責地勸道:「浦總,這不太合適。」


    「我說的,給、他、加、錢!」被違逆的秦千浦明顯不悅,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一字一頓還輔助狠狠地拍著椅子的動作來加強氣勢。


    林晟睿有點疲憊地嘆了口氣,很快整理了情緒,迴道:「浦總,我個人覺得不是錢的問題。以他的性格,好的本子零片酬估計都願意拍,他這麽多年不拍戲,說不定真有息影的打算。」


    秦千浦一下沉默了,猶如狠狠刺痛般低聲咒罵了句髒話,然後頹廢地靠在椅子上不說話。


    見狀,林晟睿默默啟動了車子。


    車子平穩地駛出停車場,鑽進了車水馬龍中。


    過了很久,秦千浦忽然又開口問:「奚聽舟最近有行程嗎?今晚能接他過來嗎?」


    林晟睿頓了頓,猶疑了一下,不得不提醒他:「浦總,奚先生......不是搬出去了麽?」


    他的用詞很委婉,隻敢說「搬出去」,沒敢用類似「你們不是吵架了」或者「分開了」這種直指二人關係的語句,但秦千浦肯定是懂的。


    秦千浦冷冷哼了一聲:「嗬,還跟我拿上喬了。」


    「而且,公司給他租的那個公寓,他也搬出去了。」


    秦千浦一愣,睜開了眼睛:「什麽時候的事?」


    「半個多月了。」


    秦千浦沒想到事情往這個方向發展,怔愣了兩秒,才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有種。」


    「那......還需要我聯繫他嗎?」


    「你說呢?!」


    被這麽一反問,林晟睿頓時啞言。


    秦千浦煩躁地扯了扯領帶,語氣倨傲卻篤定:「孩子鬧脾氣,讓他鬧一下吧。遲早不也得迴來。」


    小小的幾立方米裏突然空氣凝重,林晟睿不再說話,專注地看著車窗前的車況,秦千浦又再閉上了眼睛。


    車子沉默地在夜色中穿梭。


    在《遊上山》開始演員試鏡前,牧忱先參與了《城市逃離計劃》的第三期錄製。


    開拍前一天,節目組放出了《城逃》的先導片,宣布節目定檔。


    微博上居然還有了一條「牧忱復出」的熱搜,不太像是節目組那邊打造的,更像是營銷號為吸引流量編的。


    不管怎麽樣,牧忱忽然深切地體會到自己沉寂的三年還是有很多人等待著的,於是也轉發了節目組的微博。


    錄製那天是早班機,直到下飛機時,他才知道自己原來跟奚聽舟同一班機。


    因為落座後空姐就輪番熱情地來提供服務,牧忱不想被打擾,就戴上眼罩補眠,根本不知道隔自己幾個位置後邊坐著奚聽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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