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有黑日的規則。


    祂可以容忍一小部分壞死,隻要“程序”尚在運行,祂就不會動手。因為以祂的存在能看到未來,啟示全部都泯滅的未來。


    就像人類不會因為一點輕度燙傷就選擇移植皮膚做手術一樣,啟示對黑日而言,也不過是小小的燙傷,一塊組織輕度的受損。在祂的眼裏,這種程度的壞死,隻需要時間,不,祂已經能夠看到“愈合”的未來了。


    但如果這塊燙傷的皮膚另外感染了,變質了。


    那黑日會立刻動手。


    譬如說現在,迷夢帶下來的那一道黑光,對黑日而言可能是“一滴血”,祂可以容忍。但祂無法容忍,愉悅想用完整的啟示的力量——那源自於黑日的力量去幹涉腳下這個世界。這意味著壞死的地方脫離了祂的掌控。


    祂不允許。


    所以,愉悅在即將動手的瞬間。


    消失不見。


    世界重新恢複色彩,即便是琚先生,黑日都不曾多看一眼。那背後的黑日投影消失不見,連帶著愉悅的存在也消失不見,隻剩下天空那尊冷漠的本體,隻剩下琚先生獨自一人,帶著前所未有的心悸站在那裏。


    這是他第一次見證到黑日真正的力量。他以仁愛為基底,拓展出獨屬於救贖的力量,不論是行走的黑日怪獸,還是高高在上的啟示。他從來沒覺得那是高不可攀的東西,他一步一個腳印,憑借著覺悟,憑借著意誌,憑借著眾誌成城到達了地上最強的水平!


    他不會狂妄到,認為現在的自己就有資格去挑戰黑日,扭轉世界。但覺得人類至少握住了希望,握住了去改變一切,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


    然而……


    當黑日真的展露祂力量的那一刻,琚先生忽然產生了一絲茫然。


    人們,真的能戰勝這種怪物嗎?啟示在祂麵前都如同螻蟻一樣的怪物嗎?


    就算求道問路成功,就算成為了完整的啟示,就算不止他一人成為完整的啟示,四個,十個,二十個。


    一百個那樣的存在,有戰勝黑日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嗎?


    沒有——感受這道記憶的沈玉已經早已經知曉了這個答案。啟示永遠不可能戰勝黑日,這大概就是為什麽第三申城市毀滅後,啟示們隻想著逃跑而不是抗爭的原因了。不論是真知還是奢靡,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想辦法逃跑。


    是啊,黑日不會去針對反抗派,因為反抗必定會失敗。他隻會獵殺想要逃跑的人,因為拚盡全力逃跑,或許還真有那麽一絲希望逃掉。所以奢靡會隕落。


    在未來,崇高開始沉默,英勇放下武器,反叛從未得手,真知不聞不問,愉悅也隻能苦中作樂。他們很明白,不論是啟示本身還是跟隨啟示的人,是不具備任何戰勝黑日可能性的。


    一百個啟示,也不可能戰勝黑日。


    這是錯誤的道路。


    然而,總有些時候,行動是快於思維的。即便苦難,即便絕望,即便被震撼,但這從來都不是束手就擒的理由,這從來都不是坐視不理的理由。琚先生甚至連思路都沒有想清楚,就已經動了。


    他朝著那庫伊拉手中的黑光衝了過去。


    在移動了之後,仁愛的話才到:


    【那是最後……】


    仁愛沒有再說話,因為她的記憶告訴她,自己提醒不提醒,是否提前知曉,都不會影響結局。因為黑日所帶來的絕望,永遠不會泯滅琚先生心中的希望!


    一條路走不通就換一條!飛速衝向黑光的琚先生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愉悅搶不到的東西我來搶,啟示爭取不到的勝算我來爭,人類獲得不了的希望!


    我來創造!


    咚——


    庫伊拉的手直接被彈開,她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來襲的琚先生的身上,但當鎖定琚先生的位置後,黑光已經被救贖的力量徹底包裹,而琚先生沒有任何的猶豫,看都不看庫伊拉和魔龍,直接飛走了!


    庫伊拉和魔龍都愣了一下,他們在思考任務進行的怎麽樣了。


    雖然殘骸被毀滅,但黑日沒有針對這個發動任何的下一步指令。琚先生也和人類相差深淵,身體結構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純度比他們還高的黑日怪獸——也不在常規巡獵任務的討伐對象之內。所以一時之間,他們不知道該怎麽行動。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琚先生已經在天空中消失了。


    …………


    灰色的晶體內,勉強能看到黑色的蛇正在遊動。這份力量乍一品味應該是迷夢的力量,但仔細觀測的話,卻發現帶著一種無法理解的玄妙。


    “咳。”


    琚先生咳嗽了幾聲,按住了自己的胸膛,這股力量隨時都在破膛而出,想要迴歸到黑日裏,好在這種“行為”應該是源自於某種聚合的特性,他還能勉強壓製住。


    說實話,琚先生現在才有時間理清楚思路。


    “愉悅怎麽樣了?”


    【他很聰明,在下來前就做好了準備,黑日隻摧毀了他的一半。】


    具體怎麽做的,仁愛也不清楚,但愉悅的手段高超,技術許多,雖然絕對強度上比不過別的啟示,但花樣絕對是最多的。


    “那就好,啟示即便不是人們戰勝黑日的希望,也是指引人們活下去的方向。”


    如果啟示不停的隕落下去,別說戰勝黑日了,連生存的希望都要開始渺然了。琚先生給其他幾位先生發去了聯絡,準備在蝶先生安眠的地方碰個頭,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一下。


    很快,三位先生都到達了1039號未建成的哨崗的地下。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琚先生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蝶先生也以夢中身的狀態出現,說道:“所以迷夢的確是隕落了,我能感受到自身力量的基石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這大概也是你不受控的原因。”戰先生靠在牆角,雙手抱胸,道:“琚,根據你的觀察,求道者的路徑,啟示的路徑,都沒有任何勝利的希望嗎?”


    琚先生沉默了一會,最後搖了搖頭。


    “但這不代表我們徹底失去希望,也許會有一條新的路出現在我們的麵前。”琚先生說道:“沒人知道這個世界留給人類還有多少時間,我們必須盡快確立新的方向。”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條黑蛇正在其中翻湧,道:“迷夢所爭取到的,愉悅所窺探到的希望,就在我的手上。但……”


    “太弱了。”


    說罷,他忽然臉色一變,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晶體的顏色似乎深了一點。但他什麽都沒表現出來,隻是閉上了嘴。


    沉默彌漫,今天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可以說是把第三申城市未來的規劃全部都摧毀了。就算能把黑日怪獸剿滅,人類的黑暗已經昏暗無光了。


    其實許多東西都在威脅著人們的生存,他們現在是強行用灰燼能源來維生,地表的東西已經越來越稀薄,用不了幾年氧氣含量就不足以人類行走。灰燼化的土壤還在逐漸加深,水源的總量正在不斷減少。


    有機物生存的條件,都在逐漸消失,這也許才是黑日的手段。祂會讓這顆星球,再也不具備誕生任何有機物的條件。


    至於為什麽黑日不直接摧毀地球?第三申城市早就有過討論……


    也許,地球在黑日眼中隻是一個礦場,他不是要炸毀這個礦場,隻是在等灰燼能開采而已。黑日怪獸,不過是一些礦工。


    “那就再想一條路出來。”沉默許久後,律先生開口說道:“迷夢憑著隕落,愉悅也抱著毀滅的風險,想要抓住這微弱的力量,意味著在他們眼裏,這個力量足以改變命運。”


    而琚在思考良久後,道:“施夷之長技以製夷。”


    “這股力量不是一團火焰,但可以是那根幹燥的木頭,鑽木取火的木頭。”琚有了新的一個思路,道:“啟示們無法觸碰黑日的本源,但如果有這個引子的話,或許我們能進入到黑日真正的核心中。”


    “別忘了,我們就是從那裏來的。”


    “但怎麽奪走黑日的力量?”戰明白了,琚的意思是,要竊取黑日的力量,他真正的力量,如果不能和黑日到達同一個維度,人類沒有勝算。


    “用啟示,用求道的方法。”琚先生轉頭說道:“啟示雖然在黑日麵前很弱小,但他們確確實實切割了黑日的一小部分力量為自己所用……”


    【不能再說下去了。】


    仁愛出聲提醒琚先生,琚先生瞬間明白,如果再這麽分析下去,一旦真的得出思路並且付之行動,就會立刻引來殺生之禍。


    “我得自己感悟這份力量。”琚先生看著眼前的幾人,道:“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消失才能為人類爭取到一絲希望,你們願意陪我嗎?”


    “這話問的。”戰先生放聲大笑道:“這麽賺的事情怎麽不帶我一個,不止我一個,怪狩隊所有成員都會慷慨赴死。”


    “我做過一個夢。”蝶先生忽然說道:“我夢到了一個溫暖的陽光的下午,有一位很重要的人和我說了一些事情。他說城市會毀滅……”


    “市政廳最近有一個提案,一個叫秦順的小子寫的。”律開口說道:“他說希望建立第二個地下城市據點,他提議在通州城。”


    “秦順,我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他曾經和黑日辦的沈玉走的很近?”


    琚先生恍惚間明白了一些事情。


    “推動這件事情,把所有和那位沈玉有關的人安置到通州城,現在開始籌備。”


    “你想到什麽了?琚?”


    琚先生擺了擺手,沒有和他們解釋,道:“我還有些思路要理清楚,這些時間我不會迴第三申城市,黑日的追獵者隨時都會來找我。那邊交給你們了。等有了答案之後,我會迴來的。”


    “還有,律,發動申城市所有力量。”琚吩咐道:“推動之前提議的人造黑日怪獸計劃,就命名為申計劃。”


    他沒有解釋為什麽,他不能解釋。


    真正的計劃,隻能自己一個人知曉。


    但不論是什麽計劃,都需要儲備強大的能源和力量,申計劃就是最好的掩護,得把一切準備都弄好了。


    “我先離開了。”


    說罷,琚先生匆匆忙忙的離開,戰忽然說道:“他情況好像有些不太對。”


    “做我們自己該做的事情吧。”


    律說道:“該忙碌起來了。”


    “說的沒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再喊我。”蝶先生有些茫然的說道:“律,我的感覺有些奇怪。自從琚說了以後,我反而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我也是。”律停頓了一下,道:“也許,我們內心早就知道之前所做的都是徒勞的功績。唯有現在,開始真正創造希望的契機。”


    …………


    “唿……”


    荒漠之中,琚先生獨自一人大量著自己的身體,不知從何時起,被截取下來的黑光已經消失不見了,融入了他身體之中。


    【你在走向末路。】


    仁愛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看來黑日不在意這道黑光是有原因的,即便是我拿著,最後也會孕育它的力量,最終迴歸黑日。”琚先生道:“不要緊,這個過程很緩慢,我暫且壓得住。”


    但自身力量和本源的力量有本質上的差別,他隻能放緩這個過程。


    “不必仁愛。”


    他感受到仁愛的注視正在傳遞力量,但依舊沒辦法壓製住黑光。他搖了搖頭,道:“這是一個危機,但也是我距離黑日最近的一次,我必須在那之前做完一切的準備,將危機化為契機。”


    他獨自一人盤坐在荒漠之上,進行著漫長的思考。


    在這漫長的時間裏,第三申城市的人造黑日怪獸計劃如火如荼的展開,人們攀爬著科技的巔峰,要打造出能徹底壓製黑日怪獸的東西。通州城的計劃也得到了支持,一部分人先行運輸過去進行建設。


    但琚先生的思考似乎進入到了死胡同裏一樣,明明條件都要湊齊了,卻始終缺少那個最為重要的答案。


    仁愛一直在陪著他。不言不語,隻是注視著他。


    “仁愛。”


    【我在】


    不知過了多久,琚先生忽然放鬆了下來,他不再盤腿而坐,而是雙手撐在荒漠上,懶散的看著天空中的黑日,問道:“你知道的吧。”


    【知道】


    “秦順的提案,蝶說的夢。創立黑日辦的那位沈玉,傳聞中知曉未來的沈玉。”


    琚先生喃喃低語道:“所以,我要做的事情是……”


    “成為沈玉。”


    【是的】


    他想通了這件事情,許多覺得矛盾的地方也豁然開朗。雖然他曾經也懷疑過自己和沈玉之間的關係,但求道的道路必須不停歇的往前開辟道路,過去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但直到拿到黑光,直到明白黑日的本源力量,直到現在思考破題的方法,他才明白這一切。


    “和我說說沈玉是什麽樣的人。”


    【善良卻不心軟,溫柔卻不寡斷,他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並且將一切付之行動。他是真切存在的,不是虛構的聖人,他不是完美無缺的,不是無所不能的,他也會撒謊,也會不自量力,也會不信守承諾。他犯過錯,但會吸取教訓。】


    【他是普通人。】


    【努力活著的普通人。】


    “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那麽長的話。”琚先生望著黑日,喃喃低語了幾句,道:“他對你很重要吧。”


    【是的】


    在千千萬萬個可能性上,我會永遠的注視著你,永遠的保護著你。


    因為你是對我最重要的親人。


    是我永遠的驕傲。


    沒有言語的傳達,但琚先生卻明白了自己成為仁愛代行者的原因,他深吸了一口氣,從沙漠上站起身,指著天空上的黑日,道:


    “所以……”


    既然沈玉存在著,那個能夠知曉未來的沈玉存在著,並且影響著這裏的一切,影響著活著的人們。那就意味著,琚先生已經成為了沈玉!


    “我早已勝天半子!”


    最早的那條時間線上的琚先生是如何參悟最終的奧秘的,已經無人得知了。而此時此刻的琚先生,看黑日的眼神已經再無半點的畏懼,他能贏一次,那就能贏無數次。這種平靜的眼神隨著內心的頓悟,正在不斷的發生改變。


    冷漠,冷酷,蔑視。


    他的雙眸開始變得和黑日一樣,散發著昏暗的光芒。


    他明白了。


    重塑世界,更好的活下去,人們需要啟示的指引,那高尚的崇高,那歡快的愉悅,那純粹的英勇,那都是人們需要的指明燈。


    那是掙紮著活下去的必須。


    但對抗黑日……


    需要的不是這些東西。


    那不是天災,那不是自然現象,那不是什麽無法匹敵的神明,那些無所不能的存在。


    對於黑日的定義,隻有一個。


    僅僅是——敵人!


    既然是敵人,那就不需要敬畏,不需要害怕,不需要什麽崇高英勇反叛,不需要什麽仁愛愉悅真知,對抗他需要的僅僅是……


    【毀滅】!


    不,毀滅還不夠。那是跨越時間才存在的家夥,單純的毀滅一次完全不夠。


    要想徹底獲得這種力量,必須和黑日共鳴,黑日給我們的不是毀滅,他的力量本源也不是毀滅,必須要將黑日怎麽對我們的,同樣完完整整的還給他。


    必須有這種覺悟,才能擁有奪走黑日力量,與之對抗,毀滅他的可能性!


    所以……


    琚先生眼中的冷漠冷酷化作了不屑,不屑化作了無視。


    就像黑日不會在意琚先生望著他一樣,人會在意有一隻螞蟻盯著自己看嘛?而現在,琚先生眼中也是一樣的。他看著的是黑日,但眼神不在聚焦於黑日……


    都一樣的,不論擋在麵前的是敵人,是月球,是太陽,是黑日,都一樣的。


    黑日連敵人都不該是,連擋路的都不該是。


    琚先生明白了。


    “命運有千萬種發展,但所有命運的終點……”


    “是我。”


    “黑日。”


    “我是你的……”


    當那兩個字念出來的瞬間,時間再一次定格。


    無邊無際的黑日在琚先生的麵前冉冉升起,如同深淵、如同黑洞!


    祂凝視著琚先生。


    一如琚先生凝視著祂。


    琚先生也沒想到,在自己參投的一瞬間,命運的洪流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這種變化連黑日都難以忽視,這種變化連黑日都不得不親自出現敲響他的喪鍾。


    但他沒有害怕。


    哪怕此時此刻,他的力量和黑日相比無法反抗。


    但他看著黑日,眼中倒印著黑日分崩離析的畫麵。


    他明白。


    黑日是會被擊殺的。


    他已經看到了那個未來。哪怕,不是由他來書寫這個結局。


    哪怕是參天的巨壩,當第一條裂縫出現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崩塌的結局,不論你怎麽填補,不論你怎麽修繕,他終究不再是完好無損,他終究有了裂縫。


    “不論多久,我都會看著。”


    黑色的絲線纏繞在琚先生的身上,剝離他的存在,但琚先生絲毫不畏懼。


    “你的結局到來的那一瞬間。”


    他靜靜的等待著消亡的那一刻。


    琚先生相信,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世界上總有其他人能做到。


    尤其是,仁愛還在見證這一幕,她一定會……


    “不!”


    琚先生臉上的表情忽然劇烈的變化,他不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第三申城市的創造者,不再是那將要敲響黑日喪鍾的終末,他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掙紮著,反抗著,因為……


    他感受到仁愛的力量擁抱著他。


    【現在還不是你該謝幕的時候】


    那刹那間靜止的世界中,琚先生感覺黑日中漂浮出一個身影,溫柔的抱住自己。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能支付這些代價並不多。】


    琚先生感覺自己死了,但仁愛的力量卻將自己完整的填充。


    要填補他的分量,必須一個完整的啟示才夠。


    一切都被剝離,唯獨他的靈魂,被仁愛細心的嗬護在懷抱之中。


    【沒有了那道光,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找到另外一種方法達成目的。因為你已經洞悉了那一切的本質】


    “不,不,不該是這樣的……你也可以,你也可以……”


    【對不起,我無法給與你完整的存在,黑日會再度對你動手。】


    琚先生是必須死的,黑日書寫的結局是注定的。所以仁愛用自己的分量填補他。


    仁愛的存在,琚的意誌交融在一起,化作了一個全新的存在。


    不,也許並不是全新的,在這一刻,當佩與玉組合在一起,琚才算是完整的。


    仁愛那萬千溫柔的聲線,逐漸凝聚成一個熟悉的聲音。


    【琚,沈玉,太好了。】


    她念了兩個人的名字。


    是在對同一個人說話,也是在對經曆著這一切,和通過記憶觀看著這一切的兩個人說話。


    【我知道自己一定會死,知道仁愛一定會隕落。】


    【我一直很害怕很擔心這一刻的到來。】


    【能在最後,以這樣的方式幫助你,真是太好了!】


    記憶定格。


    仁愛的存在消失,記憶自然就消失。


    在當時已經失去存在了的仁愛聽不到琚先生終於喊出那熟悉的稱唿。


    就如同如今已經化作怪物的她,再也無法辨別,到底是誰在眼前哭泣。


    她知道一點。


    守護至今的這份記憶,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


    仁愛最後的殘魂徹底的灰飛煙滅,黑日怪獸終於開始行駛黑日賦予的職責,紮根於深處的藤蔓撕裂大地開始湧現而出,平和的麵孔改寫為猙獰的模樣,翠綠的枝丫灑落著劇毒的露珠,她發出尖銳的聲音,向著侵犯她領域的存在,向著那個淚流滿麵的能量體發出威懾的咆哮!


    原來,做夢也是會流眼淚的啊。


    沈玉緩緩抬起頭望著眼前的怪物,他臉上難過的表情正在慢慢的收斂,視線都開始失焦。


    這個未來裏,仁愛已經不在了,沈佩也已經不在了。


    眼前的存在,是和羽蛇神一樣,純粹的怪物了。


    “安息吧。”


    沈玉抬起了手。


    “我是你的。”


    黑日開始翻湧。


    “【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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