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玥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薑潯那張嘻嘻哈哈的臉。


    隻覺得一陣臉熱,立刻不敢再多想。


    好在很快馬車便停了下來,孟白在外頭說道:“夫人,大姑娘,到了。”


    薑令芷唔了一聲,瞧了眼蕭玥那似是有些害羞的樣子,心裏有數了。


    二哥啊二哥,你也是豔福不淺哦。


    “先來瞧瞧這家,”薑令芷掀開車簾往下走,看著嵐香堂的牌子,“說是上京最大的胭脂鋪。”


    “好。”蕭玥揉了揉自己的臉,穩了穩心神,忙帶上帷帽跟著下去了。


    嵐香堂同樣也在永安街上,從外頭瞧著,鋪子的招牌樣式和嵐翠軒一致。


    光是站在門口,便能聞到撲麵而來的香氣。


    薑令芷一跨過門檻,就瞧見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她撐著胳膊倚在櫃台上,一身輕薄的綠衫罩著齊胸的水紅襦裙,頭發編成圓髻,臉頰豐潤如脂膏。


    瞧見薑令芷和蕭玥走進來,立刻便笑眯眯地迎了上來:“唉喲,夫人,姑娘,要買些什麽?凝香給您拿好的!”


    說罷,就引著二人往裏走。


    薑令芷拿出玉佩在她麵前晃了一晃:“這玉佩你可認得?”


    凝香定睛瞧了瞧那玉佩,又細細地看了薑令芷幾眼,恭敬而又小心地問道:“夫人?您是?”


    薑令芷頓了頓,彎了彎唇角:“魏嵐是我娘。”


    “原來是蕭四夫人,”凝香恍然,臉上的笑意更恭敬親切了幾分,“請後院坐。”


    薑令芷點點頭,帶著蕭玥往後院去。


    嵐香堂的後院布置得和嵐翠軒差不多,都有一間茶室。


    薑令芷和蕭玥才剛坐定,便有丫鬟送了茶水過來,凝香隨後便捧著鋪子裏的賬冊過來,嘴裏的稱唿已經換了:“東家,這是鋪子裏的賬本,您先瞧瞧。”


    薑令芷問蕭玥:“胭脂鋪子你可有興趣?”


    蕭玥此時已經取下了帷帽,她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


    插花製香茶道並稱為大雍三大雅事,上京高門大戶的姑娘家都學過,而她在此道上更是精通。


    薑令芷笑了笑,便將賬冊推到蕭玥跟前:“那你瞧瞧。”


    凝香在一旁陪著坐,視線在二人中間轉了個來迴,斟酌著問道:“夫人,這位是?”


    薑令芷想了想,倒也沒瞞她:“蕭國公府的大姑娘。這些鋪子我一個人管不過來,便叫她來幫忙。我二哥亦是知道的。”


    凝香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又瞧了蕭玥兩眼,抿唇一笑,沒再多問。


    繼而又細致地說起了如今鋪子裏的經營法子,蕭玥聽得仔細,時不時地提些問題,凝香都一一作答。


    等從凝香堂出來時,已經快要午時了。


    蕭玥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經營鋪子的門道實在是太多了,隻是光靠說是說不完的。


    故而她跟凝香約好了,除了看賬冊,她也會盡量抽些功夫,親自來鋪子裏觀摩一番。


    第一家鋪子交接得如此順利,薑令芷心裏也微微鬆了口氣,隨後便和蕭玥找了間酒樓用飯。


    蕭玥腦子裏還在想著方才見到的掌櫃凝香,那副自信又意氣風發的樣子,當真叫她大為震撼。


    她不由得感慨:“從前總在後宅待著,但凡出門,不是參加詩會,就是賞花赴宴,比拚個才氣名聲,就為了到時候能嫁個好人家。如今跟著四嬸,瞧過了柳三娘和凝香的樣子,才知道,原來女子在這時間,還有這麽肆意的活法。”


    大雍的男女大防並沒有那麽的嚴格,也是允許女子拋頭露麵經商做生意的。


    譬如薑令芷,隔三差五地往鋪子裏跑,蕭老夫人也從未說過什麽。


    但是大多勳貴人家的姑娘,自小規矩還是嚴格得很,若是沒有女性長輩帶著,便不允許隨意的出門。


    經營個好名聲,選個門當戶對的好夫君,便是她們一生最大的事業。


    蕭玥自小便是這樣教養著長大的。


    薑令芷彎了彎唇,笑道:“其實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女子不論是拋頭露麵做生意,還是挑選夫婿嫁人,都是要認真仔細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不好。”


    人生就是這樣,不論選擇哪條路,都有好有壞。


    永遠不要去美化那條自己沒有選擇的路,否則總想著錯過失去的東西,一輩子都是數不盡的遺憾。


    蕭玥眼睛亮亮的:“還是四嬸通透。”


    不能瞧過旁人的好,就全盤否認自己的過去。


    二人用罷午膳,歇了片刻,又去了布莊和書局。


    那些掌櫃的瞧見玉佩便信了一半,再一看薑令芷那張與魏嵐七分相似的臉,更是沒有一絲懷疑。


    皆是恭恭敬敬地捧出賬冊來。


    薑令芷同樣是先問了蕭玥的意思,讓她挑些感興趣的上手打理著。


    蕭玥便又照著自己的興趣選了書局。


    迴到蕭國公府時,太陽已經西沉了,但蕭玥還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一點也沒覺得勞累。


    薑令芷問她:“明日接著去瞧?”


    蕭玥點點頭:“好啊!”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鋪子的事情這般有意思!


    出門時那點因為退婚而失意的心思,完全消失不見了。


    ......


    順園。


    蕭景弋坐在荷花池旁的涼亭裏,正聽著狄紅的稟報。


    狄紅神色有些猶豫:“將軍,屬下查到,當年趙國公抱迴府的那個孩子,似乎是從夫人的母親,魏嵐手上接過去的。”


    “魏嵐?”蕭景弋眯了眯眼:“那便再去查一查,魏嵐當年有什麽交好的閨中密友。”


    狄紅忙道:“是。”


    正說著,蕭景弋瞧見不遠處拐進來一道身影,他輕聲補了一句:“這些事情暫且不要對夫人提起。”


    “屬下明白。”


    薑令芷遠遠的瞧見蕭景弋坐在涼亭裏,腳下一拐,便朝著他走了過去。


    “夫君,”薑令芷彎了彎唇角,“怎麽這般有雅興,在這賞花吟月。”


    蕭景弋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這兒是迴順園的必經之路,你一迴來,我便能瞧見你。”


    薑令芷:“......”


    會還是你會。


    唉,隻是也不知道他在這坐了多久,讓她心裏怪不好意思的。


    在她的愧疚之意還沒浮上來的時候,蕭景弋已經好奇道:“玥兒對你二哥的實力可還滿意?”


    薑令芷:“???”


    不是,他怎麽看出來的?


    蕭景弋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輕笑了一聲:“男人最懂男人。”


    薑令芷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這麽大一個將軍,也對男女之事這麽好奇呢。


    她嗔了他一眼,到底跟他交了底:“瞧著倒是對我二哥不反感,迴頭我得把這好消息告訴他去。”


    蕭景弋彎了彎唇角,“這倒是一樁好事。”


    薑令芷也笑了一聲。


    她身邊總是層出不窮的麻煩事,難得有這麽一樁好事。


    如此想著,她偏頭問蕭景弋:“夫君,三嫂那邊可有查到什麽不妥之處?”


    蕭景弋迴過頭來看她,良久,才溫聲道:“未曾查到什麽,隻等牧大夫的信來,才好知道,滴血驗親一事有沒有什麽蹊蹺。”


    薑令芷哦了一聲,也沒懷疑什麽,跟他說起了今日在鋪子裏遇到的稀奇事,蕭景弋一直饒有興致的聽著。


    直到天色越來越晚,薑令芷才推著他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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