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做夢都沒想到,本是來到這別莊解暑散心的,結果卻接連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戲碼。


    真是精彩到叫人此生難忘。


    李承稷滿臉殺意地看著薑令芷,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他剛想說話,噗的就吐出一口血來。


    方才摔得太重了,五髒六腑都仿佛要震碎了。


    薑令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心狠手辣。


    照馬球場上那不成文的規矩,墜馬受傷乃是常事,傷者隻能自認倒黴。


    薑潯打落牙齒往肚裏吞,那麽現在李承稷就算是死在馬蹄下,也是他的命。


    她再不看他一眼,繼而往馬球場邊上走過去,照看薑潯。


    薑潯一見他過來,掙紮著要起身,歇了這一會兒,雖然還是渾身疼,但精氣神倒是恢複了不少。


    薑潯齜牙咧嘴的:“真有你的。”


    薑令芷蹲下來,衝他挑了挑眉:“那還不都是你教得好!”


    她頓了頓,有些疑惑:“沒有大夫來嗎?”


    薑潯嗤笑了一聲,抬手指了指馬球場內:“都在那呢。”


    薑令芷順著薑潯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榮國公府的周世子和蕭景瑤已經帶著大夫圍在李承稷身邊了。


    方才周貴妃隨行的兩位太醫都跟著周貴妃走了,這會兒給李承稷看傷的是府醫。


    府醫見到三皇子這樣,也是嚇得不輕,趕緊就取了止血的藥丸給李承稷服下,又細細地將他全身檢查了一遍。


    府醫滿臉惶恐的對蕭景瑤和周世子說道:“老爺,夫人,三皇子吐血不止,隻怕是傷及了肺腑,腿上的骨頭也像是被踩碎了,草民醫術有限,還是得快些請太醫過來!”


    周世子忙不迭地吩咐下人,趕快叫人進宮去請太醫,蕭景瑤也趕緊叫來下人過來,小心地將三皇子抬到涼棚下等著。


    走到馬球場邊上時,李承稷看到薑潯和薑令芷,頓時又激動起來,使勁地抬著腦袋,似是有話要說。


    偏又說不出來。


    蕭景瑤看著三皇子那恨意濃重的模樣,略一思索,便衝著薑令芷厲聲嗬斥道:


    “薑氏!你實在膽大妄為,竟敢當眾謀害三皇子,這可是死罪!”


    到底是在榮國公府的地盤上出的事,蕭景瑤沒看到薑令芷吃癟有些遺憾,但更怕今日的事牽扯到自己身上。


    薑令芷看著與以往變了個人一樣的蕭景瑤,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怎麽這些人都這般擅長變臉如翻書這一套?


    她好奇問道:“世子夫人這說的什麽話?馬球場上哪年沒有墜馬受傷的?便是我二哥,也傷了胳膊。若是這麽論起來,那也是三皇子死罪在先。”


    蕭景瑤聽的無語,冷笑一聲:“......三皇子身份貴重,你二哥什麽身份,怎麽能比?”


    她怎麽沒發覺,薑氏如此牙尖嘴利。


    還一副葷素不忌的模樣,什麽話都敢駁。


    薑令芷卻是不緊不慢地反問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莫不是在世子夫人眼裏,三皇子身份地位比天子還高一等?”


    “......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蕭景瑤一下子急了。


    她麵皮紫漲,趕緊替自己找補:“你二哥墜馬是自己騎術不佳,三皇子墜馬,分明是你存心報複,故意縱馬傷人!”


    薑令芷冷冷一笑。


    在權利高處生活久了的人是這樣的。


    隻許他們有特權,視人命如草芥,但不許旁人有一絲一毫反抗的行為。


    蕭景瑤被她笑得心裏發毛:“你笑什麽?你......三皇子都傷成這樣了,你非但不知悔改,還敢幸災樂禍!”


    “笑你堂堂榮國公府當家主母,行事怎麽就這麽不!要!臉!”


    薑令芷一字一句地高聲罵道,又質問道,“有功夫在這替三皇子打抱不平,卻沒功夫給我二哥找個大夫過來?都是在你榮國公府的場子上受的傷,你們卻這般區別對待,這就是你們榮國公府的處事之道?”


    蕭景瑤簡直要氣瘋了。


    出嫁前,她是蕭國公府的嫡長女,出嫁後,她又是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


    還從未敢拿這樣粗俗的話來數落她!


    這麽多雙眼睛看著,蕭景瑤隻覺得臉上好像被重重扇了一巴掌一樣。


    她幾乎立刻就想發作。


    還是周世子攔住她,低聲道:“一個瘋婆子,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快去叫個大夫來,別落人口舌。”


    薑潯上一場就受了傷,就一直在馬球場邊上待著,到現在馬球賽都結束了,還沒大夫來看過他。


    而三皇子一墜馬,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榮國公府隻是個辦宴會的,此時這般行事偏頗,未免叫人覺得,似乎是在故意針對薑氏兄妹。


    那這事細想起來,可就有意思了。


    到時候,隻怕是榮國公府再不想被牽扯上,那也是脫不了幹係了。


    蕭景瑤一聽周世子提醒,頓時就冷靜下來。


    她也顧不得難堪,趕緊嗬斥身邊的下人:“都是死的嗎?我方才忙著顧不上也就算了,難道你們沒瞧見薑二公子傷了,我平時怎麽教你們的?還不快去給他找個大夫來!”


    “用不著!”薑令芷冷哼一聲,沒再理會蕭景瑤,而是吩咐薑潯的小廝:“去拆塊門板來,抬著二公子走。”


    蕭景瑤:“......”


    用不著大夫,就用得著門板是嗎?


    那兩個小廝對視一眼,忙朝薑令芷一拱手:“是,大小姐!”


    此時,因為薑令芷和蕭景瑤的對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他們。


    方才那些向她親近示好的女眷,這會兒看她的眼神又變得疏離、客氣、審視,仿佛生怕過早地站隊,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景曦和蕭玥已經從涼棚裏小跑過來,站在她身邊,一副要給她撐腰的樣子。


    倒是方才那位主動湊上來討好的永定侯趙夫人,這會反倒是皺著眉頭,一副斥責的語氣:“蕭四夫人,這馬球賽是打馬球的,可不是鬥氣逞兇的,你故意傷了三皇子,照規矩,怎麽著也該給三皇子磕頭認錯才是。”


    趙夫人一開始的確是存著討好攀關係的心思,但這會再看薑令芷,就覺得她是在自掘墳墓。


    她本以為能做將軍夫人的女子,總該是矜貴自持的,卻沒想到,竟是跟個潑婦一樣耍橫蠻幹。


    這樣到處惹禍的女子,能有什麽前途?


    隻怕是今日過後,這一品誥命夫人的封號就得丟了。


    搞不好,蕭國公府也要就此厭棄了她。


    還是榮國公府這樣的皇親國戚更值得結交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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