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芷下了觀景台,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幾步,果然就蕭景弋正在橋邊等著她。


    日光明媚,那身淡紫色的衣袍越發襯得他修長利落,英武不凡,微風蕩起他的發絲,他看向她時,眼眸深得像是要溺死人。


    “阿芷,過來,”蕭景弋朝她招手。


    薑令芷隨即就像是中了魔一樣,無法自控地朝他小跑過去。


    “等久了吧?”


    她一邊問,一邊又忍不住嗔道:“你要跟我說什麽?你不知道,我方才下來時,連皇後娘娘都笑話我呢。”


    “沒事兒,我也才下來,”蕭景弋捏了捏她的手,好軟,他無所謂道:“笑就笑吧,誰沒年輕過?”


    ......年輕時,佑寧帝還翻過寧皇後的牆頭呢,不然寧皇後怎麽這麽好說話?


    他隻管拉著她往湖邊走:“跟我來。”


    薑令芷哦了一聲,抬腳跟著他走過去。


    湖麵寬闊,波光粼粼,一艘艘的龍舟停成一排,隻等著隨時出發。


    今日參賽的龍舟一共有三十條,一共要賽三場,最後再選出龍舟賽狀元、榜眼、探花。


    另外還有兩條裝飾華麗的遊船,是來熱場的,會在比賽前,先在湖裏遊兩圈。


    而這兩條遊船也是十分惹眼。


    畢竟打頭陣的遊船,是太子李承祚親自掌舵,隨後的遊船是三皇子李承稷掌舵。


    薑令芷瞪大眼睛看著,今日可算是一飽眼福,見了大世麵了!


    這兩艘華麗的遊船,比她在鄉下坐的那種采蓮蓬的小破船,大了一百倍都不止。


    薑令芷忍不住感慨道:“好大的遊船啊!皇上讓太子掌舵,又讓百姓圍觀,可真是用心良苦,用水喻民,以舟擬君。”


    “嗯。”蕭景弋點點頭,不過他更在意的是:“上去吧,太子殿下掌舵一向很穩當,沒坐過遊船也不會暈。”


    “啊?”薑令芷一時有點愕然。


    這可是太子掌舵的遊船啊!


    她也可以去坐嗎?


    沒等蕭景弋說話呢,遊船邊的侍衛已經極有眼力見地說道:“將軍快請,您是平定西北的大功臣,您和夫人的位置就安排在最前麵,百姓們都等著一睹您的風姿呢。”


    蕭景弋輕咳一聲,偏頭給了這侍衛一個讚揚的眼神,比狄青狄紅這倆小子有眼力見兒!


    薑令芷頓時放心的笑了,看吧,她就說,嫁給蕭景弋可真是件大好事。


    她點點頭,十分期待地看著蕭景弋:“那走吧,讓我也上去長長見識。”


    蕭景弋牽著薑令芷,沿著搭好的板子,穩穩地往遊船上走。


    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舞陽公主,滿心都落在了蕭景弋的背影上。


    連他小心嗬護薑令芷的樣子,都讓她芳心大動。


    那年她墜馬時,他飛身而來,抬手就拔了她的簪子,捅殺了受驚的烈馬,護下了馬蹄下的她。


    她還記得那溫熱的鮮血飛濺了滿臉,本該是令她心驚肉跳的情形,卻因為他的一句“別怕”,瞬間安心至極。


    他就是這樣一個殺伐決斷又溫柔至極的男人,和天底下男人都不一樣,值得她用盡一生崇拜愛慕!


    她一定要牢牢抓住這個男人,才能離開皇室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


    如此想著,舞陽也邁步跟了上去。


    護衛見是舞陽公主,下意識地攔了上去。


    要知道,今日被允許上這艘遊船的,都是對朝廷有大貢獻的大臣及其家眷。


    而舞陽公主在後宮養尊處優的,又沒為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做過什麽好事,她若是上去了,迴頭太子殿下怪罪下來,他一個小小侍衛要如何交代?


    而舞陽公主正高高興興地要去大膽追愛呢,見一個小小護衛也敢攔她,當即沒了耐心。


    她臉上那溫柔的笑意收起,略一皺眉,身後跟著的宮女立刻抬腿,一腳把那護衛踹翻在地:“放肆,連公主的路也敢攔?”


    護衛其實身手高強,但被宮女這麽一踹,順勢就躺在地上,佯裝起不來了。


    唉,誰讓舞陽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呢!


    今日若是真擋了她的路,迴頭她隻消在皇上跟前哭一哭,自己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他可是很有眼力見的。


    “哼。”舞陽不屑地輕哼一聲,沒再看那小護衛一眼,再抬腳時,臉上又恢複了一派溫柔天真的笑容。


    舞陽走後,護衛當即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又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此時不遠處的涼亭中,靈舒坐在素輿上,將方才這一幕盡收眼底,一雙眼中滿是嫉妒的恨意。


    她氣恨地伸手捶了一把素輿的把手:“賤人!”


    身邊的丫鬟小荷不敢接話,畢竟,不知道她這句賤人罵的是舞陽公主還是蕭四夫人。


    “推我過去,我也要上遊船!”


    小荷有些猶豫:“......小姐,方才連舞陽公主都被攔下來,您如今隻是庶人,隻怕是上不去啊?”


    “啊——”


    靈舒抬手就抓起了小荷的頭發,拽得她直不起腰來,隨之一個巴掌甩了上去:“你也是個賤人!”


    小荷眼淚汪汪的,也不敢喊疼,還得反過來關心靈舒:“小姐,您別動氣,當心腹中的孩子。”


    聽見這話,靈舒冷哼了一聲,這才鬆開了小荷。


    是的,在南風館那些郎君的幫助下,她如今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而她跟蕭宴說孩子三個多月了。


    這個孩子她還沒想好留不留,但絲毫不會影響她對蕭景弋的愛慕。


    薑令芷那個該死的賤人雖然可恨,但她好歹伺候著蕭景弋醒來,算她有點功勞。


    但是舞陽憑什麽?


    小小年紀厚顏無恥,仗著公主身份強行追愛,臉都不要了!


    “推我過去!”


    “是!”


    小荷再不敢勸,認命地推著靈舒往遊船跟前去。


    不出所料的,在離遊船三丈遠的地方就被攔下了:“此處乃遊船停靠重地,閑雜人等勿近!”


    靈舒以前是郡主,這些皇家護衛還給她幾分薄麵,現在隻是個沒有品階的庶人,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


    靈舒氣的破口大罵,可哪怕她搬出瑞王,最終也還是沒能上去,最後她惱羞成怒又轉頭朝小荷撒氣。


    小荷無奈地又把靈舒給推迴了涼亭裏。


    ......


    遊船很大。


    船體上雕刻著各種寓意吉祥的神獸,叫人看著就覺得心生敬畏。


    走到甲板上後,她一眼就看到一隻巨大的船舵,就立在船頭。


    太子殿下李承祚一身黑金蟒袍,負手麵向湖邊站著,隻等著那邊佑寧帝一聲令下,便開始發動。


    薑令芷對這位太子殿下印象倒是不錯,雲香樓著火那日,就是這位太子殿下帶兵去接管的。


    他搜查完證據後,還下令讓府衙給樓裏那些姑娘自由身,並沒有將整個案子牽連到無辜的受害者身上。


    這讓她覺得太子殿下將來定會是位仁德之君。


    正想著上去行禮,便有小太監迎了過來:“將軍,四夫人,太子殿下今日事忙,特意叮囑了請將軍和夫人自便。”


    “嗯。”


    蕭景弋應了一聲,牽著薑令芷走到他們的位置。


    薑令芷扶著欄杆,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麵,明媚的陽光落在湖麵上猶如從天宮灑下的金輝一般。


    兩岸的百姓越發熱鬧了,手中都準備了不少的香包和鮮花,隻等著一會兒遊船過來時,扔過去以表示喜愛。


    薑令芷看著湖邊的百姓,又迴頭看了看身邊坐著的男人,一時間不免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蕭景弋被她崇拜的眼神看得心情愉悅,天底下哪個男人不喜歡被自己女人這樣崇拜著呢。


    他低頭湊到薑令芷的耳邊:“怎麽,是不是覺得你的夫君很厲害?”


    薑令芷:“......”


    雖然他說的倒是實情,可是那得意的語氣,卻也提醒著她,他才二十三歲,如此年輕,不免也幼稚。


    她誠懇地誇讚道:“是是是,夫君是天底下最勇猛的大男人!”


    蕭景弋:“......夫人,低調些。”


    難得,也有他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


    才剛上了船的舞陽,就那麽遠遠地站著,看著二人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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