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厭一頓,接著冷笑道:「好啊,師尊下次死的時候徒兒一定給您尋個風水寶地,讓您安安心心地長眠。」


    「那可不行。厭厭,機會隻有一次,是你自己抓不住,就別怪為師了。」


    聞厭沒說話了,賀峋哈哈一笑,冰涼的手捏著懷中人下頜,低頭親了下徒弟鼻尖。


    這在某些情況下就預示著接下來可能發現的事情,聞厭憑直覺閉了眼,感受到對方的手往下移,在自己頸側傷口周圍輕柔地撫了撫。


    然後賀峋鬆開了按著人的手。


    聞厭略微詫異地睜眼,目光在賀峋似笑非笑的表情上打量了幾輪,接著就起身坐到旁側,和自己師尊中間隔了一個案幾。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為師,好像為師是什麽禽獸似的。」賀峋促狹道,從案幾中翻出一套茶具,慢條斯理地給兩人倒上,將其中一杯推到聞厭麵前。


    聞厭沒喝,看他的表情像在懷疑賀峋是不是偷偷往裏麵加了料。


    賀峋不以為意,自己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人君子似的沒再逾矩,一副隻是和人閑聊的樣子,說起方才和唐柏間的爭執。


    「厭厭,你的唐兄這次可能真的要記恨你了。」


    聞厭哼笑一聲,也陰陽怪氣道:「是啊,『我的』唐兄說不定還要告訴廣雲宗你我的行蹤呢。他現在是沒認出你來,但到時候肯定所有人都知道當年那個把仙門屠了一遍的大魔頭迴來了,還負了傷,然後所有人都來追殺您老人家,您就高興了吧?」


    賀峋不以為忤,像在逗一隻炸毛的貓,笑吟吟反問道:「我是大魔頭,那你是什麽?大魔頭養出來的小魔頭?」


    聞厭翻了白眼。


    賀峋討了個沒趣也不惱,笑意盈盈地道:「不過我倒挺願意他說出去的。」


    聞厭遞給了他一個「是不是有病的眼神」,賀峋欣然接下,一手支著腦袋,看著聞厭一臉期待道:「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亡命天涯了。」


    聞厭哼了一聲:「要真走投無路,我第一個就把你推出去。」


    賀峋哈哈大笑:「不愧是為師教出來的好徒弟,隻要你有這本事,為師自然應允。」


    說著說著,賀峋就感慨道:「你看,為師就不捨得把你交到外人手上,也沒像唐柏那樣連名帶姓地吼過你,你提的要求什麽時候沒滿足過?怎麽還一天到晚地想這往外跑呢?」


    話題迴到了兩人現在坐在這裏的源頭,隻不過不知是賀峋裝得太好了,還是已經消氣了,不見一開始陰沉得嚇人的冷意,麵色如常地調笑。


    聞厭和自己師尊對視,眼中有複雜的光在流轉,半晌後笑道:「好啊,我和您迴去。前提是山海樓完全歸我。」


    「這十年的時間裏山海樓不都是你的嗎?我們聞小樓主還不滿意?」


    「師尊,別以為我不知道,除非你自己真的完全放手,否則這山海樓就永遠為您所用。」


    「那不行。」賀峋悠悠一笑,麵不改色地推翻了自己剛才說的話,「為師太了解你了,要真這樣,你早就跑沒影了。」


    聞厭聽了,聳了聳肩,毫不掩飾道:「真可惜,被您說中了。」


    「當然,沒點手段怎麽壓得住你。」賀峋語氣自得,又毫無徵兆地話音一轉,「不過就算如此,你也趁為師不在的時候做了不少小動作,不是嗎?」


    聞厭有一瞬間的僵硬。


    從賀峋的角度俯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徒弟繃直的頸側,就連下頜線條都是緊繃的。


    不過須臾,聞厭就強行讓自己放鬆下來,握成拳的手指鬆開,掩飾般拿起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抬眼看人,像在掂量自己師尊已經掌握了多少。


    賀峋溫柔地笑著,俯身離聞厭更近了些,低沉的嗓音帶著蠱惑道:「藏了什麽秘密?不能告訴師尊嗎?」


    飛速行進中的馬車突然一晃,車廂顛簸了一下,聞厭拿著茶杯的手一抖,溫熱的茶水溢出來落在他手背上,僅僅是這點熱度都把細嫩的皮膚燙出了一道明顯的紅印。


    賀峋就在這時抓住了他要收迴去的手,馬車還在顛簸,於是溢出來的茶水又先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再沿著聞厭的小臂往下流。


    賀峋自己的手背也落下一片淺淺的印子,但不如聞厭的反應那般大。他都想把茶杯扔了,卻被人覆著五指握住,轉為用力把自己的手往迴抽,可抓著他的那隻手更加有力,就像冰冷的鐐銬。


    俯身靠近的人吐息是灼熱的,聞厭就像渾身都被燙了一下,控製不住地一顫。


    「疼嗎?」賀峋在人耳邊問道。


    聞厭點頭。


    跟在這人身邊的幾十年間,他已經把識時務學得爐火純青,眼下受製於人,聞厭瞬間臉一變,烏黑漂亮的眼瞳中已經染上了委屈之色,小聲強調道:「疼。」


    賀峋知道自己徒弟是裝的,但不妨礙他仍然感到愉悅。


    賀峋一向對自己的占有欲十分坦然:「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厭厭,我絕對接受不了你從我身邊離開。」


    他摩挲著掌中的纖長指節,微笑著緩緩道:「現在為師還願意和你玩你情我願的戲碼,但要是真把為師惹惱了,就別怪為師翻臉無情了。」


    話語裏的寒氣像陰冷的毒蛇,吐著信子爬上聞厭的頸間。


    聞厭僵著脖子,沒有說話。


    賀峋就低頭吻了下徒弟的眉間,直起身來,和風細雨的,好像剛才威脅人的不是他一樣:「好啦,笑一笑,總垮著張臉好像為師欺負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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