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賀峋不徐不疾地繼續道:「看不見的時候,一點動靜就會讓你緊張,有些事也做不了了,隻能不情不願地依靠為師。」


    「真讓人懷念啊。」賀峋嘆息了一句。


    「這雙眼睛那麽漂亮,把它挖下來好不好?」賀峋道,「為師日日看著,你也隻能日日待在為師身邊。」


    「師尊,您在發什麽瘋?」笑容還沒從聞厭的臉上散去,身體卻有些輕微的發抖,「別忘了你的毒還沒解!」


    「會死嗎?」賀峋問。


    「當然。」


    「那也沒關係。」賀峋溫柔地笑,「我會想辦法控製住的,你身上的蛇毒也是,等時候到了我們就葬在一處,好不好?」


    他在人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吻,繾綣而纏綿地道:「為師死前一定會帶你一起下地獄的。」


    聞厭沒發出一點聲音,就連喘息都情不自禁地放輕了。


    感受到他的沉默,賀峋道:「不願意嗎?那就乖一點。」


    聞厭僵硬地點了點頭。


    賀峋這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鬆開手把人扯進懷中,抱怨道:「厭厭,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聞厭任人把自己抱進懷中,溫熱的唿吸就打在頸窩,拂過頸側的傷口,帶著痛楚的、細微的顫抖,就像兩人都在承擔著同樣的痛苦。


    良久,賀峋溫柔地捏了下他的後頸,放開他,笑道:「好啦,厭厭,接下來你要吃些苦頭了。」


    這句話聽起來就讓聞厭毛骨悚然,立馬拚命地掙紮起來,手腕被都被鮫綃勒出了鮮艷的紅痕,聲音又輕又軟,很可憐地道:「不要,師尊,我錯了……」


    「噓,噓,乖一點,很快就好。」賀峋把人按著坐下,伸手在聞厭身上摸索起來,在找著什麽。


    聞厭竭力抵抗,最後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人從自己袖中摸出了那把沾著血的短刀,仔細地擦拭幹淨,再轉身放到火上烤了烤。


    賀峋弄好後,迴過頭就見徒弟如臨大敵地看著自己,整個人恨不得縮進角落裏,防備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他不由笑道:「做什麽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賀峋晃了晃短刀,一步步向人走去:「你的蛇毒要放血,不然擴散會越來越快。」


    說的是放血,可看起來更像是要把人宰了,聞厭當即就道:「我自己解決。」


    賀峋的唇角又溢出血來,但他隻是隨意地一抹,就在聞厭麵前蹲下身,摸了摸聞厭的側臉,在上麵留下幾個血指印,笑道:「那不行,為師的好徒兒會讓為師毒發身亡的。」


    聞厭看到這人拿刀的手都有些脫力了,心驚肉跳得感覺發作的蛇毒好像都沒那麽嚴重了,提議道:「不能換個解毒方法嗎?」


    賀峋就問他吃了解毒的藥丸沒。


    聞厭點頭。


    「有用嗎?」


    聞厭沉默。


    於是賀峋笑了:「不巧,為了打開這禹北界,為師的內力已經不夠幫你把毒逼出來了。」


    賀峋把人扶正,雪亮的刀尖對準了被咬出來的兩個血孔,提醒道:「別亂動哦,不然就真的紮進你脖子裏了。」


    利刃割開皮肉的剎那肯定是痛的,聞厭的唿吸瞬間就亂了。


    說的好聽幫他解毒放血,這個小心眼肯定是生氣在借題發揮,等會兒就再下個毒性更大的,看疼不死他!


    聞厭忿忿地想著,下一瞬就感覺到自己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輕如羽毛,帶著顯而易見的安撫意味。


    賀峋低著頭吻他,黯淡的光斂進那深不見底的眼中,竟給人一種非常深情的錯覺。


    這種溫柔至極的吻法在他們之間發生的次數屈指可數,在聞厭的印象中,極致的歡愉往往伴隨著極致的痛苦,角逐和征服就已經填滿了他們相處時的大部分時間。


    那人的修長有力的手指還在傷口附近按著,把已經往心脈擴散的毒血逼出來,然而卻不是聞厭想像中那般無法接受的疼痛。虛弱卻有力的溫潤靈力縈繞在傷口周圍,又絲絲縷縷地融進他的血脈,隔絕了大部分痛楚。


    在經脈中流動的內力與自己同出一源,讓他本能地覺得舒服,情不自禁地追逐著,周身浸泡在沾染了對方氣息的內力中,好像糾纏了自己多年的頭疼都輕了許多。


    最後賀峋給他抹上隨身帶著的傷藥時,聞厭已經完全陷進了對方的懷中,唇瓣殷紅,整個人都柔軟得不像話。


    手腕上的束縛一鬆,柔軟冰涼的鮫綃滑落,聞厭抬眼看向麵前的男人,神情複雜。


    他想要不要也先給人解下毒,當然,隻是解一點點,然而他還沒開口,賀峋的重量就壓了過來,聞厭隻能先騰出手來把人往外推——太沉了,一下子沒推動,眼前人真的跟死了一樣往自己身上倒。


    然後就聽賀峋哼笑一聲,在耳邊威脅道:「乖徒兒,敢跑你就死定了。」


    聞厭動作一頓,賀峋接著就徹底倒在他身上沒了意識。他伸手去探人鼻息,發現隻是暫時暈了過去,這才撇嘴道:「活該。」


    聞厭把人移開,把賀峋放到自己坐著的位置上,接著轉身就往外走。


    笑話,他本就是為了躲賀峋才進的禹北界,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這裏,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瞬間兩人位置互換,賀峋微垂著頭,麵容蒼白,閉著眼靠在石壁上。腳步聲逐漸遠去,最亮的那隻火把被聞厭拿走了,隻剩將滅未滅的光線籠罩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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