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缺覺的不僅是杜雲成,林秀珍也是困得不行,但是睡不著,現在她就有點害怕、緊張。


    六點的時候,病房的人都動了起來,林秀珍開始給先生打電話,讓他安頓好閨女,趕緊坐車過來。


    “讓閨女繼續去二樓張傑家,合適嗎?”杜美成問林秀珍。


    “我覺得不合適,人家倆孩子,還要照顧一個老人,張姐還忙,關鍵咱們這邊不知道幾天。”林秀珍想了想,還沒說讓自己大姐去陪著女兒。


    “不然讓秀芝帶著她兒子過來?”杜美成想讓小姨子過來幫忙。


    “秀芝孩子小,再說還有她閨女呢,我想讓大姐過去陪著閨女,反正也就是做飯和陪著睡覺。”林秀珍建議。


    “中,那你給大姐打電話?她怎麽來?”


    “我跟她說,掐著中午點到就行,你跟閨女說好,迴頭給大姐一把鑰匙。”林秀珍囑咐先生。


    “中,你跟大姐說,不行就坐車吧,騎摩托車太冷了。”杜美成之前的摩托車給了大姨姐林秀茵。


    “嗯,隨便她吧。那家夥,固執的跟牛一樣。”倆人結束了通話,林秀珍開始給大姐打電話。


    囑咐一堆,買菜啊、鑰匙啊、管著孩子啊、坐車啊,等放下電話的時候,杜雲成也給自己媳婦和大哥大嫂打完了電話。


    “二嫂,大嫂一會兒來,她說她幫忙買點飯過來。”杜雲成說完,就坐在小板凳上,看著自己的母親。


    林秀珍坐在那裏發呆,順便犯困。


    稍晚一點,大嫂楊春妮來了,一起來的還有老大杜文成和他們的兒子杜一丁。


    楊春妮先把飯給爺三個遞過去,然後帶著兒子去病床旁邊看望老婆婆錢翠鳳,杜一丁十歲了,有點害怕,縮在自己的父親和母親身後。


    八點多的時候,杜美成也到了,他進屋看了看自己的母親,五分鍾後臉色慘白的去了醫護辦,一量血壓一百八十、心率110,大夫趕緊給他開了降壓藥和緩解心髒的藥吃了。


    老三媳婦高彩雲是十點到的,等她進來看老太太的時候,基本沒有了唿吸。


    等杜雲成喊了大夫過來檢查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這一生,六十五年,就這樣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大夫指導著三人去醫院各個相關部門開具死亡證明、太平間那邊人過來拉走屍體、結算各種費用等辦理各種相關手續。


    杜文成、杜美成和杜雲成三兄弟跟父親杜薛濤商量一下,找了夏秀芝的老公幫忙處理後續所有的喪葬事宜,他們隻需要提供錢及配合各種禮儀。


    楊春妮、林秀珍、高彩雲三個人則跟著人迴了華陽鎮礦工房杜薛濤和錢翠鳳的家,目前老大杜雲成三口也住在這裏。


    他們三個需要整理錢翠鳳的所有衣物、錢財等。


    到了家,老大媳婦楊春妮問兩個弟妹,“你們娘家通知了嗎?”


    林秀珍:“我妹妹孩子小,來不了;我姐去靜北縣我家那邊陪著我閨女去了!”


    高彩雲:“我閨女和我姐家的孩子都在我姐那邊,我爸在外地,我媽在我姐那邊帶兩個孩子。”


    言外之意,都來不了。


    楊春妮鬆一口氣,這樣的話,她的弟弟和妹妹也不用來了。


    妯娌三個在收拾東西,楊春妮動手多,林秀珍就隻看著,她心裏毛躁躁的,跟大嫂說,“嫂子,我有點害怕,我去外麵待會兒。”


    楊春妮說她,“外麵忒冷,你去北屋我們那個炕上待會兒去,看看一丁在不在,跟他待會兒。”


    高彩雲陪著大嫂收拾老婆婆的遺物。


    中午的時候,錢翠鳳下一輩親戚中,夏家的幾個外甥、外甥女都到了,老家兩個兄弟家的侄子也都到了,周圍的鄰居聽說了,也有過來幫忙的。


    夏秀芝的老公很能幹,各項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靈棚、紙紮、鼓樂班子、火化場、墓地、飯店,指揮若定的樣子很有大將風範。


    等錢翠鳳從醫院太平間拉到樓下停靈的時候,一切都準備就緒。


    楊春妮領著兩個弟媳婦,跪在靈前,負責接紙,也要陪著來的親戚朋友哭一場。


    如果是男親,就由三個兒子來接紙謝禮。


    林秀珍和高彩雲跟著大嫂,機械的做著事,臉上的表情多少帶些悲戚。


    晚飯定在了大馬路上的一個飯店,距離家裏不是很遠,很多人都是走路過來的,也有人騎了自行車。


    晚飯時候守靈的是老大杜雲成和媳婦楊春妮,夏秀芝的老公安排人給帶了兩份飯迴來。


    晚上排班守靈的是錢翠鳳的四個侄子、四個外甥,三個兒子間或一起,給老娘燒些紙錢。


    女眷們都在屋子裏,楊春妮安排兩個妯娌在北屋他們的房間,她知道二弟媳婦對這個很恐懼。


    其他的親戚都在兩個南屋的床上或炕上。


    杜薛濤迴來就窩在西屋的涼台上,看著外麵的天空,不吃也不喝。


    外麵,鼓樂班子很賣力,吹拉彈唱,樣樣齊活,周圍的人們圍在那裏吆嗬唿喊。


    一個人的離開,有幾個人真心為離去傷心?


    杜薛濤的五個妹妹中,隻有二妹妹杜薛榮兩口子來上了個禮就離開了;兄弟四個,也隻有老四杜薛定和媳婦來上了禮,待到晚上後迴去的。


    從醫院迴來,林秀珍隻見到杜美成一次,看著慘白的沒什麽血色的臉,問他,“你血壓還高嗎?頭還暈不?”


    杜美成搖搖頭,沒說話。


    林秀珍覺得真他媽的惡心:自己母親去世的時候,自己哭的死去活來的,也沒見姑爺杜美成多難過!如今突然到了他老娘這裏了,他似乎忘記了老娘曾經做多的一切了:跟杜美成吵架、把杜美成和林秀珍轟出去住宿舍、到處跟人說林秀珍兩口子各種不好、不管操持婚禮、不伺候月子、不給帶孩子......


    索性,林秀珍也不說話了,她甚至想著,自己他媽的何苦替他來陪床呢?


    誰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誰能感同身受當年自己在最難的時候所受的委屈?


    哦,前一年你錢翠鳳可以伺候老三媳婦坐月子,你第二年伺候不了我?


    也行,伺候不了我也可以,但是第三年,你就能伺候老大媳婦坐月子?


    林秀珍很無語,想一想,自己很想大哭大喊一場!


    多年以後,杜薛榮的大女兒跟林秀珍說,“嫂子,老杜家那群人,真是豬狗不如!”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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