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雪不得不承認,包括任平生在內,穀月軒是她遇到過天賦最高的弟子。


    她覺得,讓穀月軒埋沒在這桃花山內,多少有些部詩人了。


    於是她征詢了一下穀月軒的意見:“徒兒,你願意隨為師留在這桃花山終老嗎?”


    “……”


    看著風吹雪手中的桃枝,穀月軒連連點頭:“願意,願意。”


    於是風吹雪又放下了桃枝,重新問了一遍。


    看到穀月軒還是不敢多說,風吹雪也隻能苦笑了一聲:“就遵從自己的內心,給出你想要的迴答吧。”


    “我想修煉有成,下山之後成為一代大俠,功成名就後再迴來陪師父。”


    “我就說你小子肯定有二心吧!”


    釣魚執法成功的風吹雪,連忙上去掐住了穀月軒的脖子:“當大俠有什麽好?你大師兄可就是當大俠才……”


    說到未明,風吹雪又難免有些惆悵。


    罷了,罷了,人生短短數十年,合該讓他們去感受,去體會。


    不是每個人都能跟她一樣,有漫長的時間,揮霍在這方寸之地中。


    為了能讓穀月軒更快的成長,風吹雪決定好好的調教調教他。


    桃花山有一處漢白玉的靜觀台,其實本來是懸崖邊上比較平坦開闊的一塊地方,後被改建成現在的模樣。


    這裏視野廣袤,海拔較高,能看得見山間雲海浮沉,是個冥思開悟的好地方。


    風吹雪在這裏放了兩塊蒲團,讓穀月軒跟著她打坐。


    蒲團懸起,如同兩朵上下輕微搖晃的雲。穀月軒跟隨風吹雪盤腿坐下,手中掐訣,閉上雙目。


    風吹雪清越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如靈泉擊柱。


    “天地無涯,萬物元一。物我相忘,明心靜篤。”


    風吹雪誦訣的聲音是一種指引,讓穀月軒的心思漸漸安定下來,仿佛一陣春風,將所有的紅塵瑣屑承托起來。


    他感覺到周圍的天地靈氣,正不斷順著體內的奇經八脈,最後匯聚在丹田當中。


    風吹雪的誦聲仍在繼續。


    “動念無念,動心無心。無天無地,無……唿……”


    起先還好好的,越到後麵聲音越小。


    穀月軒詫異地睜開眼睛,發現麵前的風吹雪雙目輕闔,在蒲團上坐得板正,嘴巴卻閉上了。


    “師……”


    他伸手輕輕推了一下師父,結果風吹雪頭一頓,向下猛地一墜,差點從蒲團掉落。


    風吹雪茫然四顧,片刻之後開口:“怎麽?開飯了?”


    穀月軒:“……”


    那久違的,想要跟風吹雪拚命的勇氣,又一次湧上了心頭。


    風吹雪也搖頭笑了笑。


    原來是把自己念睡著了。


    不怪她嗜睡,總有人情願一生不曾清醒,朝暮沉醉。


    唯有大夢一場,才能找迴那本該消逝的時光。


    於是風吹雪將口訣寫出來,讓穀月軒自己記下,自己則是迴到了住處,準備再好好睡上一覺,追尋過去的美好。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拚命的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過去,其實隻是為過去遮了一塊遮布而已,當哪天揭開這塊遮布,發現痛苦原封不動的停在那裏,齜牙咧嘴的嘲笑著你的自欺欺人。


    ……


    春去秋來,兩年光陰已過,穀月軒武功大成。


    “師父,我想下山,但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出名。”


    已經長大成人的穀月軒,背上背著一把長劍,長得玉樹臨風,劍眉星目,大俠的外形倒是有了幾分。


    “首先,**自己非常重要,就像是巷子口裏的鹵肉飯,未必比大道邊上的酒館難吃。”


    風吹雪循循善誘:“但是少了裝修與**,它就永遠賣不出酒館的價格,你說是不是?”


    “啊?世人都這麽膚淺嗎?就不懂得看內在?”


    穀月軒歎了口氣。


    “這就好比人,你沒有五官,誰又願意了解你的三觀呢?”


    風吹雪聳了聳肩:“從前有個詩人叫陳子昂,他也跟你一樣,沒人注意到他的才華。某天他在街上看到一個人在賣琴,毫不起眼的一把古琴,卻開出了千金天價。當時圍觀的人很多,但卻沒有人願意買,除了陳子昂。”


    “他買了?”


    “是的,他不但買下了古琴,而且還邀請所有人到他聽他彈琴。”


    “呃……”


    穀月軒撓了撓頭,片刻後才開口問道:“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哪來的這麽多錢?”


    風吹雪:“……”


    幹咳了一聲,風吹雪這才繼續說道:“他的琴技好壞無人得知,在宴會一開始,他就將那古琴狠狠的摔碎在了地上。他說他的琴技不足掛齒,他的詩文,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大家看了他的作品,無不嘖嘖稱奇。”


    “然後他就出名了?”


    “不錯,名動京城,流芳百世。”


    隨即,風吹雪將陳子昂的詩詞念了出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說完,風吹雪便率先朝著山下走去:“為師已經幫你打聽好了,這附近有一黑風寨。你上去就念詩,這本書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則,就是你念詩的時候,別人是不能動的,保證不會被打斷。”


    穀月軒:“……”


    什麽驢頭不對馬嘴的東西。


    兩個人來到了山寨,果不其然看到了一群山賊,而且已經有不少附近的村民,正蹲伏在外圍。


    “喂,聽桃花山上那仙人說,她徒弟會下山鏟除這匪患,靠譜嗎?”


    其中一個村民憂心忡忡的問道。


    “那仙人都庇護咱們好幾輩人了,還能在這件事情上馬虎,瞧好吧!”


    村長一臉的自信。


    就在此時——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話音剛落,一道灑脫身影從半空中飄然而下,正是穀月軒。


    不遠處,風吹雪氣得直翻白眼,猛掐自己的人中。


    我勒個直接照搬啊!


    “……”


    村民們也傻眼了。


    不是哥們,你是不是有啥大病啊?


    但下一刻,穀月軒的身形,如驚鴻過隙一般,從那些山賊的身邊略過。


    還沒等他們說上一句話,穀月軒的劍,就已經劃過了他們的脖子,甚至讓他們毫無痛苦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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