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荷,你去將娘親留下的玉鐲玉簪拿去典了,大約也能湊個百八十兩銀子。尋個妥當的人,托點關係送去宮去。”


    錦荷將蘇婉檸的手包紮好,聞言巴巴地看著她,“小姐,那隻鑲碧璽翡翠梅花簪便也罷了,原不是什麽稀罕物件。可那對翡翠鴛鴦玉鐲是夫人娘家祖傳下來的,當年夫人再萬般艱苦,也未曾動了那心思,小姐萬萬不可啊。”


    蘇婉檸聽到娘親,心中感傷。娘親因生自己難產而死,自己一麵也未見著。平日裏看著院中姐妹都有娘親帶著,自己也隻能憑著旁人的言傳,在夢中構思娘親的娥眉。


    她深吸一口氣,念及平日裏四姐對自己的情誼,也隻能在心中對娘親在天之靈道一聲對不起了。


    “宮中人,大抵都是踩高拜低的主,四姐性子溫順不會心機手段,如今被禁足,那些宮俾奴才哪裏還能一如既往待她。如今她在宮裏的日子,隻怕是舉步維艱。那翡翠鐲子再是寶貝,也終究不過死物。人是活的。”


    見錦荷還欲勸說,她索性道:“我知你為我好,可若不能為四姐做點什麽,我是萬萬不能安心的。”


    錦荷落了淚,卻不再說什麽,收拾著蘇婉檸母親生前留下的錦盒,尋了個時機,找府裏下人拿去外麵當了。


    又買通了替宮裏送菜的差吏,確定了那一百二十兩銀子送到了蘇婉嬋手中,這才是稍稍放心下來。


    蘇家六小姐被杖斃,四小姐又惹怒龍顏,若非有蘇貴妃肚子中的龍裔,隻怕此時的蘇家不會如此太平。


    蘇婉玥得了穢亂後宮的罪名,皇後更是下令不許發喪,隻令人領了蘇婉玥的屍體出來,草草掩埋算是了事。


    取迴屍體那日,蘇婉檸也是去看了的。蘇婉玥被爛草席裹了,用宮裏運潲水的車拖到門口。身上還穿著她入宮那日的一件團絨芙蕖花衣,隻全身沒有一塊完整的,破碎的衣服連著血肉,觸目驚心。


    幾個姨娘也是去了的,饒是平日裏如何厲害,此刻見了也少不得驚了神。


    尤其是四姨太,更是瞧了一眼,眼淚便簌簌往下掉。卻隻能強忍著不做聲,扭頭不斷用絲帕拭去。


    蘇婉檸知她擔心四姐,便想著上前勸她兩句,好歹是把眼淚收了,人多眼雜。


    可她才踏出一步,那廂哭暈了幾次的大夫人醒來,竟然扒開眾人衝到她麵前,嚇得她也忍不住驚叫一聲。


    大夫人平素最注重自己的著裝,衣不整發未梳是決計不肯見客。如今卻發絲散亂衣衫不整,布滿血絲的雙眼直直地盯著蘇婉檸,“都是你這賤蹄子害了玥兒,當年你娘不過是我身邊一個使喚丫頭,要不是我護著她,怎麽會有你這賤蹄子來害我兒。”


    原本緣著她痛失愛女,蘇婉檸是不願與她計較,如今又聽聞她念及已故的娘親。怒火便燒了上來,迎上大夫人的視線,才將說話,眼角見了一身便服的蘇將軍,心思一轉,隻柔柔道:“夫人傷心過度,便好生歇著吧,待日後夫人身子好些,檸兒再過院請罪。”


    言罷,她朝在場的姨娘俯身行了禮,帶著錦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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