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楚握著顧雲汐的手,她其實已經沒什麽力氣,但她還是努力將顧雲汐的手緊緊握住。


    「汐汐,媽媽不擔心你,你身邊有阿初,有小鈴鐺和文殊,將來,還會有祈年和小玄子。」


    「他們會迴來的,媽媽知道,他們一定會迴來找你。」


    「不要糾結,也不要為難自己,日子隻要過下去,就會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麽過。」


    「媽媽,唯有一人,放心不下。」


    藍楚看著顧雲汐,眼神開始變得迷濛,眼底的光亮,也在逐漸消失。


    她甚至都看不清楚女兒的麵容了。


    「汐汐,你救救他……」


    「媽媽,我救不了他,我真的救不了他,媽媽,對不起。」顧雲汐將她枯槁的手摁在自己的臉上,眼淚一不小心,就滾在了她的手背上。


    「媽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藍楚眼角的淚,也忍不住滑了下來。


    「媽媽知道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沒有人……能救他……」


    她嘆息了聲。


    沒有再說什麽。


    小圓子很快就迴來了,他蹲在床邊,握住藍楚的手,笑得很溫柔:「大人,膳房裏沒有桂花糕,他們這裏的人不愛吃,沒關係,我以後做給你吃。」


    「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做,什麽都做。」


    「現在沒有了,大人,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藍楚眨了眨眼,指尖在他的手裏無力地比劃了下。


    她如今,連點頭的力氣都沒了。


    「圓子……」


    「大人,你要記住,不要喝孟婆湯,要不然,我怕你忘了圓子。」


    小圓子伸出手,遲疑了下,指尖終於還是落在了藍楚的臉上。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觸碰大人的臉。


    很珍惜,很重視,很在意。


    「大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日我不知道為何,上了那座橋,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著我。」


    「後來我時常想著,一定是老天爺對我的憐憫,才會指引我上橋。」


    「大人,下輩子,不管任何時候,隻要看到有一座橋,你都上去走走好不好?上去,看一眼,也許,圓子就站在橋頭上,一直一直等著你。」


    「若是等不到,我就會一直一直等下去,一直一直等,一直一直……」


    小圓子閉上眼,緊緊握住她的手,將兩滴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迴去。


    「我一定,會等到大人,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輩子,十輩子,一百輩子,我都會站在橋頭上,直到,等到大人你!」


    第1775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藍楚是在午夜時分走的。


    走得很安詳,眉宇間,卻似乎有些糾結。


    或許顧雲汐知道,媽媽在糾結什麽。


    下輩子,是要去找爸爸,還是,去找那麽一座橋,一座,有小圓子的橋?


    不知道媽媽最後有沒有找到答案。


    第二天,大師給藍楚誦經之後,顧雲汐在後山,親手點了火,準備要將藍楚火化。


    南宮初卻忽然趕了過來,急道:「汐兒,三公主……三公主的遺體不見了。」


    但顧雲汐似乎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抹了一把眼淚之後,轉身朝山頂趕去。


    小圓子果然抱著藍楚的遺體,此時就站在山頂上。


    「小汐汐,你終於來了?」小圓子迴頭看著她。


    「圓子師父,你要做什麽?快過來,那裏很危險!」小鈴鐺急得想衝過去。


    文殊卻將她一把拉了迴來。


    小圓子,抱著必死的心,沒人能救他。


    這天底下,誰都救不了他,因為在藍楚死去那一刻,他的心,也已經徹徹底底死了。


    「汐汐,大人真的很愛很愛你,下輩子,你還要做大人的女兒,我會和大人一起照顧你的,好麽?」


    顧雲汐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


    小圓子等的,就是她這麽一個承諾,但這個承諾,都是為藍楚要的。


    他的一生,都為了藍楚而活。


    可在藍楚的眼底,他永遠隻是當初被她救迴來的那個孩童。


    她從未將他當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看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不是因為這樣,你才從未認真看過我一眼?」


    小圓子看著藍楚慘白無血色的臉,笑了:「那麽我今日,與你一起赴黃泉,一起投胎做人,下輩子,我就可以與你同齡,你,就會用看待一個男人的目光來看我了,是不是?」


    「楚兒,下輩子,我一定會比他先找到你!」


    這話,仿佛還留在風中,小圓子卻已經抱著他最心愛的藍楚,一躍而下,轉眼消失在蒼茫霧色中。


    南宮初沒有撲過去救人,是因為顧雲汐在一直用力握著他的手。


    小圓子活不成了,他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與藍楚同生共死。


    就算將他救迴來,他也會用別的辦法,來殺死自己。


    「就讓他們在歸狼山長眠吧,我相信,媽媽下輩子,一定還可以遇見她想遇見的人,而小圓子,也一定可以等到上橋來找他的那位姑娘。」


    下輩子,他們還能再見的,一定可以。


    「汐兒……汐兒!」南宮初臉色一變,立即將顧雲汐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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