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騎著汗血寶馬在前麵引路。一行人朝著北平的方向走著。


    沒走多少路。轎子停了下來。


    轎中的汐月聽到了外麵的說話聲。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是葛雲泰和白洛雲的。


    他們是來這半路等著自己的轎子經過。而後送行來了嗎。


    汐月不想見他們。


    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自己是安安不是汐月。不要把汐月的恨轉嫁到自己身上來。可是徒勞。汐月發現她怎麽也抑製不了對白洛雲的埋怨。


    “燕王殿下。我們來送送你們。”葛雲泰作了一個揖。可眼睛卻瞟向了轎子。


    無疑。他們是衝著汐月來的。


    燕王自是知道了汐月和他們之間的關係。汐月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這也就代表著自己已經是他們倆的女婿。


    燕王下了馬。走到轎子前。輕輕掀起轎簾。柔聲道:“安安。嶽父母前來給你送行來了。”


    汐月一言不發。


    碧蘿焦急地望向汐月。


    燕王見汐月的表情。知道她心中有著不少埋怨。但是老兩口早早地候在了這去北平的必經之路上。為的就是見上汐月一麵。


    “安安。去和你的爹娘告個別。此別之後。不知何時才能夠再相見。”


    汐月抬起眼。望向簾子外的燕王。


    “不見也罷。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既然十七年前他們已然不認這個女兒。現在又何苦來認呢。”汐月心中很痛。她覺得還是難以接受當年的事實。


    燕王見汐月不想見。放下簾子。迴頭和葛雲泰和白洛雲說:“嶽父嶽母。這汐月身子不太舒服。不便見人。這城外風大。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你們還是迴吧。”


    已經是晚秋。風有些猛。


    吹落了滿地的枯枝敗葉。


    眾人的發絲和衣裾被風吹著亂擺。


    白洛雲滿眼的愴然。她知道汐月恨她。


    白洛雲上前。朝著轎中喊道:“汐月。當初是娘對不住你。娘和你說聲對不住。汐月。娘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因為娘當年做的事情也實在由不得你原諒。娘和爹隻是想看你一眼。再看你一眼。你此去北平。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你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們不知道在這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你。汐月。汐月。讓娘看看好不好。”


    汐月的淚毫不客氣地又奪眶而出。


    碧蘿搖搖汐月的手臂。輕聲道:“小姐。小姐。你就見見夫人和將軍吧。”


    汐月閉上了眼睛。


    眼前浮現出她和白洛雲的過往。


    和她第一次見麵。被她帶迴將軍府。和她一起上街。和她談天……


    昔日的種種。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讓汐月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自己在將軍府的這幾個月。白洛雲的確對自己很好。


    可是。可是為什麽她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呢。


    如若不是。汐月一定會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可現在知道她的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之後。汐月反倒不能再坦然麵對了。


    她心痛。很痛。


    白洛雲在轎子前落著淚。葛雲泰也老淚眾橫。


    “汐月。我的孩子啊。”白洛雲啜泣著。


    燕王看見了也好不心酸。他明白汐月。汐月生性善良。她隻是一時半會轉不過玩兒來。過後想開了便好。第一時間更新


    燕王勸白洛雲:“嶽母。汐月隻是一時想不開。給她一點時間。”


    “小姐。你就見見他們好不好。”碧蘿也哭了。她剛才掀起轎簾。她看見白洛雲哭得傷心欲絕。她也覺得傷心。


    “碧蘿。把我那個白葫蘆玉墜兒拿過來。”汐月低聲說了句。


    碧蘿趕緊從貼身的包裹裏拿出了那個墜子。


    這墜子本就是白洛雲之物。


    汐月拿著墜子。終於是下了轎子。


    她今日一身鮮紅的衣裳。分外地動人。


    她朝著白洛雲和葛雲泰走去。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汐月。你是終於肯見娘了麽。”白洛雲見汐月朝著自己走來。百感交集。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汐月。


    她抱得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再也看不見汐月了。


    汐月木訥地站立著。沒有言語。隻有眼淚。


    白洛雲從汐月肩頭爬起來。摟著汐月單薄的雙肩。細細地端量著汐月。


    汐月輕輕推開白洛雲的手。嘴角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我不是你們的女兒汐月。我是安安。從今以後我隻是安安。那個沐汐月早就已經死了。”汐月拿起那個墜子。遞到白洛雲眼前。“你的墜子。我物歸原主。”


    白洛雲顫抖著雙手接過墜子。第一時間更新汐月。汐月連這身上唯一的念想都不想要了嗎。連這唯一的墜子也要退還給自己了嗎。她就這麽恨自己入骨嗎。白洛雲的心劇烈地抽搐著。嘴唇也發抖著:“汐月。連這個唯一的念想你都不想要了嗎。你真就這麽痛恨娘。”


    “汐月。不怪你娘。是爹當年沒有給你娘足夠的安全感。才讓你娘做出如此傻事。爹當年不該為了生出兒子娶二夫人和三夫人的。汐月你要怪就怪爹。不要怪你娘。”葛雲泰見汐月根本就不肯原諒他們。也後悔地向汐月道歉。


    汐月擦擦眼淚。依舊笑著。不過她知道。她一定笑的很難看。


    “不。不是。我為什麽要恨你們呢。第一時間更新我真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她早就已經死去了。”汐月盡量裝作很平靜的樣子。


    白洛雲咬著唇。搖著頭:“汐月。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說的句句屬實。她再也不會迴來了。她連自己的親生爹娘都不知道是誰。就死了。如果你們當年不拋棄她。她就不會受盡人間疾苦。受盡人們白眼。甚至侮辱。如果沒有當年你們的拋棄。她就不會慘死。”汐月眼前又浮現出當日含恨跳江的情景。


    汐月的命本不該如此的。


    白洛雲激動地擼起汐月的左胳膊。那個紅月牙的胎記還是那麽清晰。那麽醒目。


    白洛雲捧住汐月的小臉:“孩子。你這麽多年的確受苦了。你恨爹娘可以。不認爹娘也罷。你不能這麽糟踐自己。詛咒自己。說自己已經死了啊。不能這樣啊。”


    汐月這才注意到。白洛雲的兩鬢近來填了不少銀絲。以往她可是一頭青絲的。


    她頃刻間老了很多。


    葛雲泰也是。以往一副高貴富態的模樣。而今天他也是滿臉蒼傷之感。


    汐月的心重重地抽搐。


    隻可惜自己還真不是他們的女兒。


    白洛雲拿起葫蘆墜子。細細地撫摸著:“這是當年你的外公外婆在我出嫁之日。送給我的。是我最心愛之物。你出生後我把它放到你的繈褓之中。娘隻想讓奶媽給你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此生的。可奶娘迴來之後。說你已經夭折了。你知道嗎。當時娘恨不得自己去死。娘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這麽些年。你就是娘心頭的刺。每天都狠狠紮著娘的心。十七年了。娘沒有過過一天安身日子。娘就在內疚。悔恨。煎熬中惶惶不可終日。”


    白洛雲緩緩說著這些年她的痛。


    “孩子。娘幾乎夜夜做夢。夢到繈褓中的你在不住地啼哭。不住地怨恨娘。娘做夢也沒想到。原來你還活著。後來奶媽告訴娘了。她當時謊稱你已經夭折。就是為了斷了娘的念想……”白洛雲邊哭邊說著。葛雲泰怕白洛雲傷心過度。昏厥過去。一直攙著她。


    “娘知道。老天把你送迴娘的身邊。就是為了懲罰娘當年的錯誤。汐月。娘錯了。給娘一個改過的機會好不好。”


    機會。沐汐月那還有機會。


    她早就死了。


    安安心裏想著。忍不住搖了搖頭。冷冷地說:“再也沒有機會了。沒有了。”


    “汐月。”葛雲泰喊了聲。


    “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們的孩兒了。”安安又一次強調。她能感受到汐月心中這麽多年的沉澱下來的恨。


    汐月決絕地轉身。燕王看著她。


    她淚眼婆娑。眼中卻閃過無比的堅定:“王爺。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燕王把汐月扶上轎。


    白洛雲見汐月始終不肯原諒他們。不肯叫他們一聲爹娘。心中千般的痛苦。


    燕王知道安安的執拗。她隻是還沒有從悲憤中轉過彎兒來。“嶽父嶽母。你們且迴吧。等過些時候。我再來京城的時候。帶著汐月去拜訪你們。”


    葛雲泰抓住了燕王的手:“王爺。老朽懇請你。懇請你好好待汐月。我們對不住她。她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你一定要對她好。答應我。好嗎。”


    燕王點點頭:“會的。我會對她好。二老放心。你們請迴吧。”


    白洛雲小心翼翼地把那個葫蘆墜子交到燕王手上:“王爺。這墜子你轉交給汐月吧。讓她當個念想吧。我們。我們馬上就要告老還鄉了。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


    燕王拿過墜子。小心地揣到懷中:“嶽母放心。我會交給她的。”


    一陣秋風吹過。揚起滿地的塵埃和樹葉。


    白洛雲在風中瑟瑟發抖。


    燕王叫人取來兩件披風。“這裏風大。二位請迴吧。”


    轎中傳來汐月的聲音:“王爺。我們走吧。我想馬上離開這裏。馬上。”


    汐月的話讓白洛雲和葛雲泰好不傷心。


    看來真是傷了孩子的心。她恨不得永遠離開這兒。躲得遠遠的。


    燕王上了馬。“告辭。”一行人揚長而去。揚起滾滾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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