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話你早就說了。」


    「嘖。」段望舒誌在必得,「你一定想知道。」


    後半句「是有關於芙提」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人就已經掛了。


    大好的白晝,段望舒沒忍住,說了句髒話。


    而和她隔著時差,陷入黑夜裏準備睡眠的段昱時,經過了一天的疲勞工作,已經沒有多餘的耐心去買她的關子。


    他靠在椅背裏,緩慢地吞咽杯子裏的酒液。


    今天飯局上的人,說難聽點幾乎都是廢物。連灌醉他都尚且做不到,又談何合作,談何將他拿捏。


    沉重的雙眸閉上,再睜開便有些艱難了。


    段昱時心想,這樣很好,幹脆就這樣睡著。省得他暴殄天物般將陳年美酒當救命的安眠藥服用。


    可惜耶穌討厭他,趁著就要掉入夢中的瞬間,讓電話鈴聲將他狠狠從醉意裏拔起。


    頭痛如針紮。


    他咬著牙,發誓如果是段望舒,他絕對扒了她的皮。


    「又有什麽事?」


    可閉著眼睛接通才一秒,他就後悔了。


    第103章 失望


    「季芙提。」他有些無措,隻能通過輕聲念她的全名來摁住狂奔的心跳,「怎麽了?」


    那頭窸窸窣窣一陣動靜,良久沒有說話。


    安靜到段昱時都要誤以為是她摁錯了通話鍵,才有了這通將他睡意統統驅散的來電時,她才說了句:「有話想和你說。」


    「嗯。」他突然覺得沒吹幹頭髮很礙事,「你說。」


    自綜藝第一季結束以後,他們就沒再碰過麵。芙提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重要到讓他分出神來關注自己的新聞,但事關星遙的利益,他總歸是有所聽聞吧。


    卻什麽也沒有說。


    從她迴國那天,和他重逢那一天開始,那種縈繞著她的,來自於他的,一定要握緊、一定要追逐的使命感突然消散。


    芙提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悵然,如若這麽容易就放棄,多少有些浪費自己的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勝負欲。


    他認輸了嗎?


    不聞不問的方式讓她覺得是。


    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又不想說了?」他判斷她的情緒的速度總是很快,且從來不會帶有責備,「那我先不掛,你想清楚了再說。好不好?」


    「我現在就想說。」


    段昱時抿抿唇,一顆心被她弄得上下顛簸。雖然已經做好了掉入湖中的準備,卻還是沒辦法逃開水波淹沒鼻腔的窒息感。


    「我在聽。」


    像是漂浮在十米之外的一根稻草,哪怕知道抓住了也沒用,也還是想掙紮看看。


    「我是突然決定要出國的。」芙提看著地毯上的花紋,蹲著的雙腿已經麻痹不堪,手指摸上去,有些粗糙的顆粒感,「那時候經紀人打電話給我,說有個國外的導演看到了我的一個畫麵,想和我見一麵。隻是時間緊湊,希望我能到好萊塢去。」


    她走得極其匆忙,人人看著都像奔赴燦爛光明的未來。隻有段昱時和她自己知道,她是在逃跑。


    想要逃到一個,和他無關的世界裏。


    她在那個名為「他們的家」的悲傷盒子裏把自己的勇氣耗光了,用盡所有去證明,這片土地並不適合自己。


    「可後來我並沒有像媒體寫的那樣一蹴而就,也沒有採訪裏表現得那麽輕描淡寫。我落選了,那位導演說我不會剝離。」


    現實生活中的事情影響她太多,沒有一位用心做電影的匠人願意啟用一個無法全身心投入角色的演員。


    「剛到美國的時候我總是在哭,有一次甚至哭到鄰居來敲我的門。我不敢打電話給任何人,不敢告訴朋友、小叔、經紀人。因為害怕被放棄,害怕他們看到支離破碎的我。」


    芙提扣著地毯上麵的花紋,「我當時在想。連你都放棄我、覺得和我在一起或許會是件後悔的事,那麽還有誰,能夠接納我?」


    最困難最困難的那段時間,芙提不是沒有想過迴到自己的舒適圈。


    她甚至知道隻要自己足夠卑微,願意纏繞,段昱時就不會抽走借她攀附的枝椏。


    可她討厭那樣。


    電話裏迴應芙提的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段昱時握著手機,五指在顫抖,可他自己不知道。


    喉嚨緊得發疼,沒辦法對她說的話無動於衷,甚至連降低其中的攻擊力都做不到。


    「我拋棄了功成名就的一切,連同你賜予我的那部分。」


    季芙提花了這麽多時間,吃了那麽多苦,想要的很簡單——就是將段昱時這三個字從她的功績裏徹底剔除。


    她僅僅隻是需要人們記住自己的名字,而非段氏女郎這樣人人趨之的頭銜。


    她想要自己的城堡。


    「不斷地跑劇組、試鏡,學著把個人情緒收斂到工作之外,這就是我的三年。這三年。別人看起來風風光光的三年,其實我隻做了三件事,以上是兩件,還有一件是努力忘掉你。」


    「芙提……」


    「我失敗了。」她說,「你來看過我,不止一次,對不對?」


    稻草從身體裏長出來了,空虛的東西塞滿了整個身體,段昱時感覺自己被抽走了什麽,不然怎麽會痛到連一句迴應,都困難。


    他看著落地窗前,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身體。


    瑞士的夜晚並不寂靜,寒風被攔在玻璃窗外,卻在他的心上過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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