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讓她知道嗎?」


    他又陷入了沉思,許久才答,「最好不要。」


    早上段舒華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段昱時和段望舒坐在沙發上,還微微吃了一驚。


    「這段時間有沒有去見過你們爸爸?」


    她的語氣平常,好像手裏正在被抹上果醬的吐司麵包一般,天生的宿命如此。


    他們都是段博裕的孩子,即便家庭不算和睦,夫妻分居,到底還是持有法律關係的。


    「去看他做什麽?」段望舒在這樣的問題裏始終扮演沉默角色,總得有個人去迴答段舒華的話,於是段昱時滿不在乎地說,「當初沒公開彼此之間的牽連,不就是為了少做這些表麵功夫麽。」


    幾乎沒有外人知道段氏的段舒華和段家的段博裕早已成為同一個姓氏,才子佳人的故事固然好聽,但與之而來的便是不可控的壓力。


    段舒華掌權星遙以來見慣了輿論的力量,稍稍動盪就是地震山搖,還不如捨棄這捆綁的好處,換她和她的孩子輕輕鬆鬆。


    「過幾天一起吃個飯。」


    於是她也隻能唱著紅臉這樣說。


    「我就不去了。」段望舒說。


    「隨你。」


    姐弟兩一個賽一個的執拗。女兒她尚且心疼,找不出錯處更不想指責,但是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總歸還是能夠用來敲打的。


    段舒華似是無意地提了句,「最近星耀忙著公關,即便我已經放權許久,也還是能聽到些消息。」


    早餐桌上琳琅滿目,還有阿姨不斷送上吃食。


    等了許久,都沒人說話。


    段舒華兩指捏著麵包,抬眸看了段昱時一眼。


    之間叉子往嘴邊塞入最後一塊被分割的三明治,那人便把餐具一丟,落下一句「我吃飽了」就往客廳處走。


    看見娛樂新聞還在對最近的事情津津樂道,他拾起遙控器,換了個台。


    「您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段望舒一邊咀嚼一邊說,「他最近啊,可煩得很呢。」


    軟爛的果醬上墜著顆顆被碾碎的蔓越莓,段舒華緩慢地用餐具塗著,像是在作畫。她總是這樣不緊不慢,即便是出神,也讓人覺得是在凝思。


    芙提的事情雖然有一定的影響,但也不至於鬧到她麵前來。還是她自己那天和董事們的夫人喝下午茶的時候問了一嘴,才得來的具體消息。


    記憶迴到三年前簽下這位小姑娘的那一天,助理為難地朝她遞來一份文件。


    那時候的段舒華早就讓出了位置,再不沾染公司事務,隻想在自己親人膝下承歡,或頤養天年,偏偏有人有心勞煩她。


    「這不是季芙提的合同麽?昨日已經看過了,怎麽又拿上來?」


    助理為難道,「段少又改了幾處條件。」


    段舒華喝茶的動作一愣。


    想起自己那些天給他打電話,無論是問起他爸還是他姐,這孩子都意興闌珊得很,甚至不耐煩,總以忙為由頭,隻想快點打發她。不曾想這麽一個沒了他地球就不會自轉的大忙人,竟然會為了這點小事折騰來折騰去。


    她便勉為其難又翻看了一遍,很有自己兒子是在做虧本買賣的錯覺。


    她電話又打過去,還是那樣疲倦的語氣,直到她問,「這麽在乎,為什麽不自己著手去做?」


    甚至算計自己的父母,標榜她的種種價值,隻為處處鋪磚砌石,把她安穩地送進這大好的造星工廠。


    這還不單止,還生怕合同上那一點委屈了她,處處要親自過目。


    可段昱時那時隻說了一個字,「忙。」


    段舒華心想,你忙個屁。


    她哪裏不知道,這小兒子從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這些年麵對季芙提三個字時的種種反常,如今定是要做些出格的事情才能摁捺下來。


    「煩得好。」


    有生之年能出現個治得住他的人,也不虧她這些年替他積攢功德。


    段昱時吃完午飯便走了,段望舒站在陽台上看他的車遠遠離去,心裏不禁嘆了口氣。


    這人日日賴在她家,卻不曾想一次也沒能逮到想見的人。甚至不惜花錢撬開她的嘴巴,要到芙提的行程。


    近來緋聞傍身,她又沒有要務要做,黎慈考慮到處境便大發慈悲地將芙提放養。離綜藝開播和宋宛電影的預熱還有些時日,她倘若想走南闖北地逛一逛,也有的是時間的。


    段昱時見不到人,氣定神閑的姿態根本維持不住。


    但如果不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段望舒或許也會被他的冷臉騙過去。


    「那孩子倒是很有靈氣,」她走迴客廳裏,拾了個蘋果便往嘴裏塞,「但和段昱時有沒有緣分,就不好說了。」


    段舒華沒接話,對著她吊兒郎當的模樣開始說教,「待會有客人要來,你坐好一點。」


    「什麽客人?」


    「一個阿姨。」


    她沒多說,但段望舒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麽小人物。


    畢竟能在段家接見的貴客,從她所見之中少之又少。


    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甚至可以說是掐準了時間。客廳裏的老式台鍾的指針將將路過一個數字,便有人摁響了門鈴。


    家中阿姨忙著備茶,段望舒很順便地去開了這個門。


    院中未見有人驅車進來,這種天氣午後步行,想必是位溫婉賢淑的婦人。


    隻是眼前所見,長眼薄唇,窄臉挺鼻,歲月留下的痕跡不像是摧殘,更像是風韻的標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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