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還拔過,在她起不來床的時候作為懲罰和恐嚇。


    「伏玥說,他們都討厭我。」


    他知道芙提聽不到的,但還是忍不住放低了聲音,輕柔緩和,在靜謐的空間裏像一道月光,無聲無息卻存在著。


    「你是不是更討厭我了?」


    段昱時碰了碰她的指尖,溫熱的,怕自己身上的冰涼凍到她,又膽怯地收迴來。


    「一審結果出來了,他們不滿意,決定上訴要求減刑。但我不準。」他靜靜地說,「從上周開始就一直在開會,上麵打算叫停這部電影。宋宛好傷心,都不敢來看你。」


    「我說還有我在呢,大不了我一個人砸錢,從個人帳戶劃出一筆投資給她。製片人出品方和贊助單位全都寫上段昱時三個大字,看起來會很厲害。結果宋宛問我是不是有病。」


    他掖著捲起的被角,「你呢?你也覺得我做的不對嗎。」


    無人應答。


    「就算你覺得我不對也沒用。是我自己想這樣做。」


    段昱時沒忍住,還是摸上了她的臉蛋,軟嫩卻泛著涼意,不由得用指腹去摩挲。


    「我不是在彌補你。」他說,「我隻是想把我能給你的都給你。」


    「我為你做和我願意為你做,是不是一樣的,對不對?」


    他的唿吸掉到眼皮上,唇瓣貼上額心,極其溫柔的一個吻。


    夜風捲起落地窗簾,窗外樹葉在沙沙作響,空氣裏滿是花香的味道,月光有情,掉下碎片,掉在他難忍的情愁裏。


    驀地一道女聲在耳邊響起,段昱時退開了距離。


    那雙漆黑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有沒有人說過,你撩人的方式真的很爛?」


    第76章 備選


    他一點都沒有被嚇到的樣子,反而冷靜地反駁:「我沒有撩你。」


    芙提看了就火大,「你吵到我睡覺了。」


    「那對不起。」


    她無言地看了他兩秒,翻過身去,換了個姿勢背對著他睡。


    那道影子覆蓋在被子上還沒走,明明沒有重量也沒有溫度,但芙提就是覺得又熱又煩。她不想先開口和段昱時說話,決定沉默到他離開為止。


    哪知道他真的這樣厚臉皮,低下頭在她耳邊問,「都聽到了?」


    「對,都聽到了。從你開門時就醒了,」芙提說,「我和宋宛一樣,都覺得你有病。」


    「別這樣。」


    這個角度段昱時隻能看見她小巧的耳垂和亂出絨感的頭髮,他碰了碰,有些涼,見她敏感地縮了下,手又禮貌地收迴來。


    「畢竟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芙提說,「我不稀罕。」


    「我知道你不想要,從以前開始你就不想要。」他的聲音有些無可奈何的低冽,「說出來很自私,但起碼這樣做會讓我覺得,你還是和我有關聯的。」


    當初他輕而易舉地放任芙提把這段關係結束,她以為段昱時真就如此心狠又決絕。所有的恩愛與時光消解,也沒辦法動搖他的內心半分。


    可他現在卻想盡辦法地重建一道橋樑,無論以何物為基,無論它堅實或搖搖欲墜,他都想要走過來。


    「我要睡覺了。」


    她並未心軟半分,反而開始下逐客令。


    段昱時此行也不過是想看看她,討人心軟和感動不是他的目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罪孽不是三言兩語能揭過的。


    甚至某些時候,他也明白芙提的動機。


    但她既然聽見了這些話,就不可能沒感覺到那個吻,卻至始至終沒有計較半句。


    「別討厭我。」


    他離開前留下這樣一道脆弱的聲音。


    等那人走了,芙提卻又睡不著了。大概是因為下午睡了長長的一個覺,現在閉上眼睛都有點嫌累。


    她做了一個夢,夢迴一個多月以前,段昱時捧著蛋糕被她拒絕的時候。


    當年他在的城市暴雨,航班無法起飛,而段望舒在美國生死未卜的時候,芙提也沒能從電話裏感受到他一星半點的情緒波動。他總是這樣遊刃有餘地安排好他生活裏的一切,什麽意外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有計劃有對策,有永遠靠譜管用的n abcd。


    如果一麵鏡子真的為她破裂,芙提是會覺得煩躁的。


    她當年其實很耿耿於懷他口中的「宋流玉是是希望我做自己」。那他們的愛情呢?芙提的存在有剝奪他的自我嗎?


    顯然並沒有。


    但這份「沒有」不是芙提不想要,而是她沒做到。她確實有這個意圖,甚至覺得自己的意圖醜陋。


    他的自由是有生命的,如果芙提企圖占有他的自由,那麽它就會反噬到段昱時身上,淹沒他的理想帝國,顛覆他的正常生活。


    芙提不願意這樣。但她又找不到辦法處理自己的野心了。


    所以她鬆手了。


    可現在段昱時在告訴她,她的意圖並不是她想像得那麽不堪。他能夠為她做到。


    芙提便更耿耿於懷起來——為什麽從前不告知她有這樣的影響力,偏要在彼此忍痛分離後告知她有突破對方原則的天賦。


    需要的愛沒有在需要的時間來。


    她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錯過是一個正確選項。


    段昱時這兩年沒再一頭紮入幕前,原因除了疲於與資本博弈,更多的還是因為自身對藝術嚮往產生了質疑。


    再加上段舒華有意讓他繼承一些東西,他便聽話地承受下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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