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什麽也沒說,年輕人身上特有的張揚和恣意在他身上顯然淋漓盡致。在擦肩而過的瞬間裏,齊灝南甚至在空曠的過道裏對他說一聲。


    「借過。」


    金色的錫紙幾乎要落滿整個舞台,芙提在一陣又一陣的掌聲中看著台下的人逐個起身,走向那光源最盛的中心。麥克風帶著金屬的磁性,將那人的聲音包裹得更具震懾力。


    從遞過獎盃到和獲獎人擁抱,他臉上的表情都隱瞞得滴水不漏。帶著頒獎人特有的高傲和溫和,再不見半分剛才在台下和她對視時,那樣別有深意的神情。


    芙提知道自己是肯定能從那份莫測中找出幾分悲傷和落寞來的,隻是時間指針撥動了幾百圈,三年的光陰在他們之間流淌而過,她已經失去接住段昱時情緒的興趣了。


    所以在那熒幕上出現自己的劇照,伴隨著那低沉悅耳的聲音一同湧入自己的感官時,她已經能夠做到毫無波瀾地滿堂無聲的喝彩中,踩著水晶材質的高跟鞋,拖著華麗繁重的裙擺,一步一步像花一樣迤邐地開在那束光裏。


    站到那道她曾經垂涎,卻怎麽也觸碰不到的彩虹裏。


    今天,在那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中,她終於拿到了彩虹盡頭的這罐金子。


    主持人的簡短介紹和打趣被迅速掠過,鏡頭仿佛從段昱時走過來的那個瞬間開始被緩緩拉近、放慢。芙提知道自己的四肢還是有些僵硬,在他伸手把自己輕輕攬進迴懷裏的那一秒裏。


    「恭喜你。」


    他雙手將獎盃奉上,十指兜住她的手,輕輕地一次觸碰。


    脫離了擴聲器的祝福,隻有她一個人聽見。


    第64章 典禮


    芙提逃避了那眼神,低聲道。


    「謝謝。」


    他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而後很快退開。


    該芙提上台致辭了。


    多數藝人都會在這個場景裏即興發揮,更有甚者哭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慘狀,然後第二天被標題黨寫上娛樂報紙。芙提不願做這樣丟臉的事情,實際上她也沒到這個地步。


    但黎慈沒想到她會把這個工作直接交給助理去做,畢竟早些年她還是很喜歡在採訪裏亂講話的——說自己最喜歡睡覺這件事情黎慈到現在都還耿耿於懷。


    但在她得知芙提的要求是,文案隻要感謝段博裕就夠了的時候,明白了她的抗拒。


    畢竟如果模仿別人去迴顧那演藝生涯,就勢必要提到段昱時。


    一提到,就很難讓媒體不去做文章。


    更何況今晚這兩人還是同台。


    閃閃發亮的女明星站在那金色的帷幕裏,單手握著麥克風,眼睛注視著台下正中間的攝像頭,腦子裏全是昨晚背下來的台詞。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官方語氣,連停頓和措辭都完美得無懈可擊。


    鏡頭切到第一排坐著的,一臉誌在必得的段博裕,芙提朝他微笑了一下。


    話音落地,在掌聲的浪潮裏,芙提捧著獎盃一步步走下舞台。


    錯落的光斑無意掉在她的臉上,目光稍移,她看那雙炯炯長眸在跟著她的腳步遊移。


    芙提對視迴去。


    沒有情感加成的視線就像一層屏障,輕而易舉地抵擋住了他的侵襲。


    典禮結束,考慮到外麵人潮洶湧,各自都急著退場,黎慈那邊又遇到了一些事,於是芙提掛了電話,往樓上的休息室走。


    中途碰到段博裕,老人這幾年愈發受名利的浸潤,哪怕兩鬢斑白,也蓋不住鋒芒一般的氣場。


    芙提和他的交流並不多,彼此點點頭,感謝的話已經在媒體麵前說盡,再恭維就客套了。


    她沒多停留,踩著小小的台階往上走。


    隻是聽覺靈敏,哪怕周圍都是細聲的交談,那道急促的腳步聲還是清晰地令人不容忽視,迅疾得如同頃刻就要降落的雷雨。


    這場天災還是落到她頭上了。芙提想。


    她被扣著手腕拽進了開好的房間裏,燈光明亮,段昱時諱莫如深的神色近在咫尺。


    芙提被這蠻力弄得顛簸,憑藉沙發站住了腳跟,看著他越靠越近,卻一言不發。


    「段先生。」她揉著泛紅的地方,語氣淩厲,「我不記得有哪裏冒犯過您,為什麽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季芙提。」他咬牙切齒。


    「想說什麽?」


    她被這莫名其妙的惱怒弄得脾氣也上來了。


    無論是和齊灝南對持時的冷漠高傲,還是此時此刻的盛氣淩人,她都不能夠理解。


    「看見我被資本捧上不屬於我的寶座,覺得我德不配位,所以你生氣了?」她隻能猜到這個,「還是因為我借你做跳板,搭上了你父母這輛快車,一舉成就了今天的輝煌,你覺得我被利益蒙蔽了雙眼,所以失望透頂了?」


    「段昱時,不管你怎麽覺得,這些都和你沒關係。」


    芙提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臉色冷下來,實際上她也真的被他的莫名其妙氣到發抖。


    她知道那晦暗的眼神是因為什麽,也知道段昱時肯定會對她失望。可那又如何?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結束得徹徹底底。所以就算季芙提沒有按照他想要的形狀和方向生長,又和他這個已經路過的看客有什麽關係?


    花匠種下了種子,卻再也置之不理,那麽在綻放的季節裏,別說評頭論足了,芙提自覺他連觀賞的資格都不再有。


    段昱時看著她胸膛起伏,語氣快速地拋出自己的斥責,原本快要湮滅理智的心緒緩緩靜了下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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