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麽。


    可愛情真的能像暴雨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那些被吹翻的枯枝敗葉,淌進城市水道的雨水,遮蔽天日的陰雲,都是她愛的痕跡。


    「可我是真真切切地,愛著他的。」


    芙提說:「我不想棄權。」


    他們開完會了,芙提下戲的時候正好碰上。


    那人依舊走在人群的最後,仗著身高優勢對前麵的路一覽無遺,也將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盡情收入眼底。


    對視幾秒,等隔在他們之間的人全都散開,他才懶懶地倚在門邊,和她打了個招唿:「吃晚飯了?」


    「還沒……」


    「沒吃就去吃。」


    「那你呢?」


    段昱時朝前方的人群努了努下巴,「應酬。」


    她才發現其中夾雜著幾個陌生背影,多是些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哦。」


    想盡力將那悶悶不樂的情緒藏好,卻還是被他一眼識破。段昱時將夾在臂彎中的文件抽出來,捲成棒狀,往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見她吃痛,才淡淡道:「晚上過來。」


    他輕飄飄留下一句讓人等待的請求,等到指針旋轉了幾圈,換一個醉醺醺的段昱時迴來。


    「為什麽每次都喝這麽多?」


    她疲憊到沒力氣,無法像上次一樣將他拖到舒適一點的地方。於是兩人就摔倒在門邊,靠在玄關的櫃子旁,那具沉重的身體壓在腿畔,不疼,隻是有些麻。


    「沒辦法。」


    「段昱時也會沒辦法嗎?」


    他靠在那溫暖的肩窩處,聞言笑了一聲,連帶著胸腔一同震鳴,「是啊,段昱時也會沒辦法的。」他深深吸了口氣,「以前覺得酒才能醉人,現在發現,你身上的香水味也可以。」


    芙提還沒從這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中反應過來,就被那大手扯下領口,印了一個濕吻上去。


    「你……」


    沒來得及掙紮,他便乖巧地退開,閉上眼睛埋在她懷裏,沉默著平復下來。


    房間裏沒有開燈,他早上走的時候窗簾沒拉,遠處的高樓燈光遠遠投射過來,稀稀疏疏的幾點,落在他們交疊的肢體上,模糊得像老舊膠片。


    「段昱時?」


    「嗯。」


    「段昱時。」


    他拍拍她的臀部,貼在她身上不肯離開,「有話快說,我要睡著了。」


    芙提卻沉默下來。


    他失了耐心,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見她不言不語,有些惱火卻硬生生憋迴肚子裏。稍微直起身來,和她對視。還沒問,她就搶先交卷:「對不起。」


    他不再動彈。


    「對不起。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這一路走來,她盡了很大的努力才做到將那顆浮躁的心靈摁捺下來,卻還是在尾巴將幼稚展露。就這樣就夠了嗎?隻是這種程度你就能夠沾沾自喜了?芙提這幾天在不斷地問自己。關於演員這個職業,關於這部電影,關於段昱時,走到這個階段就已經開始滿足了嗎?


    她沒有野心的。對電影是,對段昱時是。可人總是沒辦法控製自己變得貪心,在嚐過一點點甜頭後便再沒辦法迴到平淡的日子裏。


    「可是我……」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她說話,卻無從分辨那語氣裏的哭腔,隻能聽見到她說的那句。


    「我隻是想,成為你最好的作品。」


    第41章 纏綿


    話說出口她便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不自量力了。過往那麽多琳琳琅琅,一顆透明的無色水珠砸進他的世界,估計也會很快消失不見。


    他沒有迴應,芙提等了很久才敢去確認,確認他真的睡著後,才略略鬆了一口氣,而後湧起無窮無盡的失落。


    早上醒來的時候,芙提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旁邊已經空無一人,隻有掖好的被子讓她知道段昱時在這裏待過。


    床頭留的紙條,蒼勁的字跡太顯眼,提醒著她,段昱時聽見了。


    「雖然不知道你指的作品是什麽意思,但是我想你已經到了懂得何為『自先沉穩,而後愛人』的年紀。如果要說實話,我並不希望你是我的作品。你可以是唐詩,可以是宋詞,現代漢文或中古英語也無所謂,哪怕有錯別字也能夠被容許,隻要你是在成為你自己。你的努力和淚水都該冠己之名,而不是附屬於我。」


    署名是,出差三天。


    她躺在床上,指尖捏得邊緣泛皺。明明是鼓勵,卻無原讓人落下眼淚。


    他說的三天因為意外而被無限期延長,芙提偶爾會給他打電話,還會幼稚地減少自己匯報日常的頻率。可其實她心裏清楚,段昱時根本不在乎。直到某天他匆忙掛斷了電話,告訴她他得去一趟拉斯維加斯了。


    芙提記得的,「是不是姐姐出事了?」


    「對。」


    他語氣凝重得仿佛陰雲壓城,光是簡短的肯定便能讓人感知其中的嚴重性。


    可是。


    「a市最近的航班都被停飛了吧?」


    大雨過境,從未降臨過的惡劣天氣,就像一道柵欄一樣阻礙了他的步伐。


    芙提看著酒店玻璃窗上落滿的水珠,連遙遠的京都都難以逃脫的季節,原來那天他說的他也會沒辦法,是真的。


    芙提連續為他操心了好幾天,除了這樣根本幫不上忙。


    天空從來沒有放晴的跡象。


    芙提又一次撥通了段昱時的電話,換來他風輕雲淡的一句,「已經讓恰好在美國的朋友過去幫忙照看了,別擔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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