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


    人間春暖花開,大片大片的桃花開了,一眼望過去如天邊的紅雲。正是遊玩的好時候,凡界的遊燈會也剛好是這個時候。


    越爻邀請蘇行雲去的時候,蘇行雲沒有拒絕,上一次他已經失約一次了,所以這一次不會再失約了。


    他早早的趕過去,但是越爻竟然來得更早。


    各種各樣漂亮的河燈沿著河水晃晃蕩盪的往下遊,彷佛滿河的星星在閃閃發光。


    越爻站在河邊,身姿挺拔,月白色的長袍在月光下如同新雪拂肩,覆在眼上的白綢巾後麵一截絲帶垂下來隨風搖擺,褪去了寒意之後,連風都是溫柔的。


    蘇行雲遠遠的喊他:「爻爻,你怎麽來這麽早?」


    「早點過來等你啊。」


    越爻聽到他的聲音,朝他招了招手,遞了一隻荷花燈給他。


    蘇行雲接了過來,頓了頓道:「一起放吧。」


    越爻自然不會拒絕,一人握一邊將蓮花燈放下河,蘇行雲蹲下來,手在水中推了推,試圖把蓮花燈推到河中間去。


    越爻卻緊緊的拉著他,「你小心一點,這裏的水很深的。」


    蘇行雲迴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的問題,「你怎麽知道這裏水很深?」


    「因為我跳下去過。」


    蘇行雲更好奇了:「你為什麽要跳到河水裏?」


    「很久以前我約你來賞河燈,但是你失約了。」越爻晃了晃靈劍上麵那串漂亮的劍穗道:「隻讓人給我帶了這串劍穂,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蘇行雲尷尬的扯了扯唇角,怎麽又提這茬,後來不是說了嗎?他又不是故意失約的。


    「我當時很生氣,然後一怒之下把劍穗給扔在了河裏。」


    「後來我一想,這是你送給我的東西,丟了多可惜,於是我又跳下去撿。」


    「卻沒想到這條河看上去不怎麽寬,卻還挺深,底下全是淤泥,我前前後後找了三天才把它找出來。」


    越爻側過頭來,月光下他的唇角分明帶著笑意,仿佛在說著什麽很好笑的事情。


    蘇行雲卻是一點也想不出來,那次見麵的時候是幾月份?也是三月嗎?那河水得多冷啊?


    聽見身邊的人不說話,越爻才發現自己哪壺不提開哪壺,害怕破壞這種氣氛,忙道:「阿招,你別誤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算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提了。」


    此時河岸邊放河燈的人越來越多,越爻抓著蘇行雲的子上了岸,聽著人群裏小聲許願的聲音,忍不住問:「你許願了嗎?」


    蘇行雲一愣,「沒有?」


    越爻道:「我許了。」


    「你許了什麽?」


    越爻道:「如果這個花燈可以飄到河的盡頭,我就告訴你。」


    蘇行雲朝河水中晃晃蕩盪的花燈看了一眼,花燈是紙做的,雖然上麵塗了膠,但是在水裏泡久了也會爛掉。


    這個玩意兒真的可以飄到河的盡頭嗎?


    「那我們跟上去看看。」


    「好。」


    師徒二人沿著河道一直走,越爻牽著他的子跟在他身側,一臉期待的問,「阿招,花燈到哪裏了?會飄到河的盡頭嗎?」


    「應該會的吧。」


    實際上花燈在河水的浸泡一下搖搖晃晃,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淹沒在水中。


    蘇行雲盯著快要解體的花燈,忍不住問:「為什麽必須要到河道盡頭才能說?」


    「因為花燈到了河道盡頭,許下的願望會成真。」


    原來是這樣,可是這個花燈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蘇行雲不忍心看見他待會兒失望的樣子,忍不住偷偷抬了抬手,護著那搖搖欲墜的花燈飛快地遊向河道盡頭。


    花燈平安無恙的過了河道盡頭,經過那個洶湧的迴轉彎之後才消失在水下。


    「行了,你的願望會成真了。」


    越爻笑盈盈道:「那就好。」


    「現在可以說你的願望是什麽了嗎?」


    「希望明年阿招也可以陪我來放花燈。」


    蘇行雲就知道他會這樣說,他偏了偏頭,看著越爻昳麗俊美的側臉慢吞吞道:「好,你的願望成真了,明年我會來陪你放花燈。」


    頓了頓又一字一句道:「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會來陪你放花燈。」


    他的話反而讓越爻愣了一下,以後的每一年?到他們這種境地,再活個一兩千年不成問題,往後的兩千年,阿招每年都會來陪到放花燈嗎?


    他這種話是什麽意思?


    是不是他想的那種意思?


    越爻心口狂跳,抓著蘇行雲袖子的手都在發抖,想問又不敢問。


    蘇行雲盯著他這個欲言又止的樣子,有點想笑。


    平時在棲霞峰的時候,總是問他什麽時候才能告訴他答案,這迴怎麽事到臨頭了反而不敢問了。


    「阿招……」越爻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抓緊了他的手,「你是不是同意了?是不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嗯,」蘇行雲點頭,「是。」


    越爻聽到這句「是」的時候都快忘記唿吸了,平日漆黑得看不見一點光的視線裏仿佛炸開了千萬朵煙花,璀璨絢爛的火點隨著血液遊遍四肢百骸,流向他的全身,讓他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歡唿。


    「阿招,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


    再一次得到他肯定的答案,越爻鼻子酸酸的,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經過了各種挫折,阻礙,甚至差點萬劫不復,可雲歇雨消後,他還能擁有這片霽月清風,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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