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雲將他抱到腿上,拿出了毛巾,細心的給他擦了汗,又將剛剛切成塊的水果餵到了他的嘴裏。


    等到蘇嶼念吃不下了,才將他放在一旁的躺椅上,「念念,好好休息一下。」


    側頭就看到越爻眼巴巴的看著他。


    哦,越爻沒有眼睛,但是他那個表情真的就是眼巴巴的。


    「你幹嘛?」


    越爻捏著衣角,將臉湊向他:「師尊,徒兒也要擦汗。」


    蘇行雲有些好笑,卻還是拿毛巾給他擦去額頭上的薄汗。


    越爻卻又得寸進尺的張開了嘴,「還要餵水果。」


    「你沒長手嗎?」


    越爻理直氣壯,「你可以餵江嶼念,為什麽不能餵我。」


    「他是小孩,你也是小孩嗎?」


    「都是徒子徒孫,你得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蘇行雲無奈,隻能捏起幾塊水果往他嘴裏塞,一邊塞一邊沒好氣道:「還一碗水端平?我剛剛還抱著念念坐我腿上了,你也要坐我腿上嗎?」


    「當然可以。」越爻瞬間容光散發,精神一震,二話不說抱著蘇行雲的脖子坐到了他腿上。


    蘇行雲仰頭看著將他整個人都籠罩的高大身影,見他不以為恥,反而得意得唇角快咧上耳根了,一時蚌住了。


    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好想讓他滾。


    第27章


    越爻靠得太近, 炙熱的唿吸噴灑在他的鼻子上,讓蘇行雲的心髒都跳漏了幾分,一抹薄紅爬上了他的耳尖, 忍不住惱道:「你下來。」


    越爻倒也沒有死纏著不放, 從蘇行雲身上下來的時候,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側臉。


    越爻揚了揚眉:「師尊,你臉怎麽這麽燙啊?」


    「為,為師有點熱。」


    蘇行雲說完就後悔了, 寒冬臘月正是最冷的時候,山頂又風大,怎麽可能會熱。


    果然, 越爻聽他說完, 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蘇行雲盯著他唇角誇張的笑容忍不住道:「你笑得太大聲了。」


    「開心就要大聲笑啊!師尊不喜歡嗎?」


    「沒有。」蘇行雲搖頭。


    以前在白石鎮的時候越爻總是沉默, 不愛笑也不說話。


    後來出了白石鎮, 越爻倒是很愛笑了, 但是那笑容全是偽裝的, 整個人像籠在霧裏, 讓人看不真切。


    這是蘇行雲第一次見他這樣, 生機勃勃的,鮮活的, 明媚又張揚。


    「為師很喜歡。」


    *


    棲霞峰上師慈徒孝的日常並沒有維持很久。


    掌門給蘇行雲傳來消息,讓他參與屠魔行動。


    赤炎魔尊的仇他早就想報了, 蘇行雲想也沒想,就將臉變成從前的樣子, 跟著掌門去了。


    各宗各派有頭有臉的人齊聚一堂, 臉上全是凝重。


    經過他們的努力,終於通過赤炎魔尊的分魂鎖定他的位置。


    魔族猖狂嗜血, 又殘忍至極,他們已經屠了好幾個凡人村子了,修真界的修士早就想來一次大規模的屠魔行動。


    但魔域向來藏得隱蔽,一直也找不到確切的地址,想攻打也沒有方向。


    這一次可總算是找到了。


    上古的鎖魂陣威力巨大,它鎖住的分魂連神識都發迴不去。


    趁著現在赤炎魔尊的主魂不知道這件事情,正是進攻魔族最好的機會。


    幾個宗門聚集在一起,籌劃了好久,想到萬無一失的方法。


    兵分兩路,裏應外合。


    可是找誰去裏應又成了難事,去魔域要經過沉羽海。


    沉羽海是整個修真界最恐怖的地方。


    海中海水全是陰蝕水,各種法寶都不能用,連羽毛都浮不起來。


    一直默默聽著當隱形人的蘇行雲突然開了口,「本尊去。」


    一眾掌門和大能全部看向他,青雲派掌門擔憂道:「青陽,莫要逞能。」


    陰蝕水是世間至毒至陰至寒之物,修士一碰,會從身體爛到靈魂。


    「沒有逞能,我自有辦法。」蘇行雲笑了笑,安撫道:「掌門師伯莫要擔心。」


    陰蝕水是世間至毒至陰,但接天蓮本就長在陰蝕水中,他跳進去隻會如魚得水,傷不到他分毫。


    見他信誓旦旦又一臉的堅持,所有人都不好再勸他。


    於是這件事情就定了下來,並且很快就提上了行程。


    離開的頭一晚,蘇行雲獨自去了折羽峰,他給師尊帶去了酒,又認真的磕了幾個頭。


    「師尊,徒兒要去魔域了,希望師尊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徒兒此去一路平安,也保佑徒兒大仇得報。」


    越爻是最後一個聽到消息的,聽到要過沉羽海,他抓著蘇行雲袖子的手一直在抖,臉色蒼白一片,「為什麽是你去?」


    蘇行雲在他手背上安撫似的撫了撫,「誰都可以不去,但是我必須去。」


    「師尊的仇,大師兄的仇,二師兄的仇,我的仇,你的仇,這些仇恨日夜折磨著我,我必須要去。」


    越爻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也有恨,他比誰都恨。


    赤炎魔祖賦予了他太多的苦難,他的手上沾染著他父老鄉親的血,他跟阿招經歷的一切也拜他所賜。


    沒有人比他更想殺了赤炎魔祖,他隻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越爻張了張嘴,最終什麽話也沒說。


    好半天才側頭,用覆著白巾的眼睛看著他問,「你能給我一根頭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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