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絲微不可聞的藥味兒。


    「怎麽又是這個湯?」安朗有些奇怪, 他已經連續喝了半個月這個湯了。


    雖然這味道還不錯,但天天喝任誰也受不了。


    他懷疑地看向麵色惴惴的亞雌, 這段時間的終陶仿佛被下了什麽必須給他增重的kpi, 一天到晚都在給他弄吃的。


    「我不餓。」


    「殿下吃一點吧,吃一點對身體好。」終陶極力勸道, 「這個點心是新來的廚師做的,殿下一定喜歡吃。」


    「終陶,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呃……沒有啊,殿下怎麽會這麽想!」


    「那這個藥味是怎麽迴事?難道我生病了?」


    「殿下怎麽能咒自己呢!」終陶著急地擺手,「這是溫補身體的!」


    安朗冷哼一聲,好呀,一個二個都瞞著他不知道在幹啥!


    「我要休息了,都出去吧。」


    終陶小心翼翼地覷了覷安朗的臉色,還是鼓起勇氣道:「殿下還是多吃一點吧!屬下是不會害殿下的!」


    安朗闔上門,他推開窗,門外的侍從離他的寢宮很遠。


    這是蘭修前兩日才調開的。


    雖然不知道大反派為什麽這麽做,但這樣一來倒是方便了安朗接下來的行動。


    他躡手躡腳地從窗戶翻出去,藏在翅鞘中的翅膀悄然放出,輕輕一振,他便來到了屋頂。


    纖長的觸鬚從頭髮絲裏翹起來,風中帶來的淺淡香氣為他指明了方向。


    安朗飛了許久,發現自己的寢宮早已看不見了,建築群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樹林。


    他在這裏也住了一年多了,竟從來不知道宮殿之中還有這樣的地方。


    安朗斂翅,輕輕地落在地上。


    樹林茂密,連修好的路也沒有,顯然不是一個供蟲遊玩賞樂的地方。


    他順著空氣中時濃時淡的香氣繼續走。


    風逐漸停了,味道便濃烈起來。


    午後的溫度逐漸升高,仿佛將這一絲清冷的蘭香也染上熱度。安朗伸手擦了把臉上的汗,他不聽話的觸鬚歡樂地抖動著,仿佛在大口啜飲這濃烈的香氣。


    他停在了一個黝黑的洞口前。


    安朗的心跳久違地加快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危機,這樣神奇的第六感就像是刻在他基因中的禁令,令他頭皮發麻。


    地底的風分外涼爽。


    將那一絲蘭香送入他的肺腑。


    安朗躑躅片刻,便抬腳進入。


    深入底下的走道,全由巨石鋪就,一點光亮也無。


    安朗伸手扶著石壁摸索著前進,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小時候聽的童話故事,藍鬍子的新娘到底該不該抑製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開地下室的那扇門。


    但若是不想讓新娘打開,藍鬍子為什麽要給她那把鑰匙?


    他引誘著、盼望著新娘發現他的罪惡。


    一道門堵在了盡頭。


    微弱的光線自裏麵投出,似有若無的香氣像是蛛絲,緊緊纏繞著安朗。


    這一絲香氣就是那把被留下來的鑰匙。


    安朗猛地推開石門。


    石室中點著數盞燈,繁複的纏枝紋路,中間托舉的卻是最原始的蠟燭。


    猛地灌入其中的空氣,使得燈火搖曳,牆上不斷拉長又縮短的影子,像是葳蕤而生的野草。


    正對著安朗的那麵牆上,有一個被鐐銬與鎖鏈囚禁在鐵架上的人。


    銀白的長髮沾染了汗水而不再柔順,它們像是被攪亂的綢線、被蹂躪的幹草。


    他垂著腦袋,整個人的重量盡數放在了吊起雙手的鎖鏈上。


    那並不是兩根鎖鏈。


    自手腕處起,便有數根鐵鏈禁錮著,一部分套在手臂,一部分嵌入肉中。


    鐵架上還有幾根已經斷裂了的鏈子,崩碎的手環有一部分落在了安朗的前麵。


    不斷返祖化,又不斷復原。


    清冷的蘭香夾雜在血液的腥甜中。


    安朗慢慢走近,昏迷中的雌蟲依然有著極高的警惕,他被汗水打濕了的睫毛動了動,緊接著便睜開了一雙粉色的眼瞳。


    「你來了。」蘭修勾起一抹笑容,他的語氣非常平常,並不驚慌,也並不奇怪安朗能找到這個地方,「殿下總是出乎意料的敏銳。」


    「這就是你所說的公事?」安朗冷聲問道。


    蘭修緩慢地眨動著眼睛,他的額前全是冷凝的汗水,蜿蜒的髮絲貼在臉上,並不舒服。


    雌蟲沉默。


    安朗不再多說,他伸手去夠雌蟲身上的鎖鏈。


    「殿下,不用。」


    蘭修開口阻止了安朗的動作。


    「危險期還沒有過去。」他停頓片刻,「殿下迴去吧。」


    「危險期?」安朗湊近蘭修,雌蟲渾身都是傷口,尤其是雙臂,那是螳族最容易返祖化的地方,「你身上發q的信息素都要飄出宮殿了。」


    蘭修臉色蒼白,他粉紅色的眼球機械般生硬地移動,他垂下頭,解釋道:「並不是故意騙殿下。」


    「你當然不是故意騙我,你隻是等著我自己去發現。」安朗聲音平淡,「如果我沒有,你就每天折磨自己。」


    「在虐待自己的同時感受到久違的安心與快樂,然後告訴自己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麽愛你。」


    「你一邊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一邊推開我。」


    「你想保護我,也想把我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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