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儀器精密繁複,貼片七七八八取了很久。


    “觀察半小時,確認沒有不適之後再離開。”


    邵華醫生仔細小心地收納貼片,一邊叮囑。


    尤莉順勢:“醫生,我這幾天偶爾會感覺頭疼。”


    她沒撒謊,接收原主記憶碎片的時候,她確實會產生頭疼反應。


    “嗯,有頭疼反應很正常。”邵華扶了扶鏡框,“我的意思是,這很合理,畢竟精神力存在於腦域中。”


    “我猜測,您這次應該是麵對畸變物時,在精神力力竭的情況下,又想強行從腦域中調動力量,才導致了精神感知受損。”


    “而如此嚴重的精神感知受損,必定會伴隨一定程度的腦損傷。雖然我很意外從檢測結果看,並未發現。但我認為,這種損傷是真實存在的,隻可能是我們的儀器還不夠精密,您的記憶混亂和頭疼,就是一種無形的證明。”


    醫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什麽腦域、精神感知的,她也聽不懂,反正嚴重就對了。


    “邵醫生,我這麽嚴重,一定很難好吧?”尤莉發自內心地真誠提問。


    “我很抱歉,莉爾向導。”邵華麵露慚愧,“沒能在這種情況下為您提供幫助。”


    關於哨向腦域、精神力的研究,一直被白塔視作機密,從不外泄。


    斷聯的這災後四年,a07醫研團隊一直嚐試自主研發精神類藥劑,但進展緩慢,他現在隻能開一些緩和安神的普通藥劑,不一定有效,隻能說聊勝於無。


    “沒事的,邵醫生,我很堅強。”尤莉努力壓下想要上翹的嘴角。


    很好,有了醫生這段話,苟命的兩個月內,她都不用擔心失憶梗失效。


    她說頭疼,其實隻是想給自己打個補丁,防止突然接收記憶的時候被人看出端倪。


    實際上,那種頭疼很輕微,完全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最開始,她有考慮過裝全失憶。但完全失憶這種大操作,難度係數高,演技不好的話容易一眼假,說不定會起反效果,讓男主們直接認定“尤莉爾”是在作妖。


    尤莉認為,沒有女主光環的炮灰女配應該務實一些,她選擇記憶混亂這種半失憶。


    不僅跟男主團的關係可以有一定緩和期,這樣她一點一點接收碎片,突然間想起來什麽事,在外人眼裏也很合理。


    聽聞醫生一席話,尤莉表麵憂傷,實則內心狂喜。


    這在這時,她聽見斯文的邵醫生歎了口氣。


    “其實,原本我應該可以給您提供一定程度幫助的,很可惜,在您昏迷時,長官駁迴了我的開顱申請。”


    尤莉本來控製不住的嘴角,就這麽生生僵住了。


    開顱?開什麽顱?是她想的那種開顱?


    “我有預感,您的腦域具備極高的醫學研究價值,或許可以使我們現在精神藥劑的研究更進一步。”醫生推了推鼻梁,鏡麵在燈下反射睿智光芒,“現在您醒了,或許我們可以重新——”


    尤莉冷靜:“不,謝謝,我本人也駁迴。”


    邵華頗為遺憾,眼神戀戀不舍釘在她腦殼上:“好吧,等您下次昏迷的時候,我再申請。”


    再你個鬼!


    尤莉麵無表情地一把將人攆出病房。


    她怕再晚一點,她會忍不住鹹魚奮起,跳起來先給他開顱。


    ......


    半小時後。


    護士小姐姐送來了幹淨衣物,是一套很有貴族少女風的裙子,鵝黃色白底蕾絲邊,非常鮮活明媚的配色,裙擺層疊立體,甜美又優雅。


    不愧是貴族之女,尤莉猜測這是原身日常的穿衣風格。


    也不知道是原身家裏人準備的,還是護士小姐姐根據原身平時風格特地搭配的。


    尤莉更偏向後者,因為住院這幾天好像沒有家人來探病,不過也不排除長官封鎖了消息的可能性。


    精神力最高的a級向導感知受傷,對目前的a07來說,應該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如果散播到民眾之間,很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尤莉猜測她受傷的消息,應該控製在了哨塔內部。


    無論是哪種情況,能在這樣災難的時代穿上這種精致漂亮的小裙子,總之也說明了一點,原身很受重視。


    這對尤莉來說是件好事。


    況且,小裙子真的很好看啊!


    災難時代,意外隨時會來臨,如果真到了那一刻,誰不想漂漂亮亮地死去?


    起碼她想。


    尤莉進入病房內的淋浴間,洗澡,換上衣服,又對著鏡子好好臭美了一番,這才提上藥劑袋,走出病房。


    醫院廊道不出意外是科技質感,跟她病房內的裝潢風格一致。


    乳白色的牆麵,類似科幻電影裏太空艙的材質,天花板藍色的燈光條如水般流動,虛幻靜謐。


    這是穿書後,尤莉第一次走出房門。


    整條廊道闃靜無聲,好像是她獨自一人踏入了時空隧道來到這裏,此時身處長廊,腳踏結實的地板,才終於有了種身處未來世界的實感。


    作為苟命選手,尤莉覺得有必要觀察了解周邊的各種環境。


    她沒有直接乘坐電梯,而是準備走樓梯,先下兩層逛逛。


    現在這層貌似是超級重症區,大概儀器維護的成本昂貴,平時開放的房間不多。


    尤莉走到醫療台,發現這幾天一直照顧她的護士小姐姐也不在。


    恍惚間,讓人有種這層樓是專門為她服務的錯覺。


    現在她出院了,其他人就下班了?


    尤莉搖搖頭,醫療台的燈都還亮著,而且長廊兩側的其他房間也有燈亮,護士姐姐大概去忙了。


    她拿起一張空白便簽紙,給護士小姐姐留言,告訴她自己走了,並附贈好幾句彩虹屁,特別是關於夜宵。


    如果不是她被強製規定不能出病房,她肯定自己溜去食堂,絕對不麻煩護士小姐姐。


    尤莉在署名處流暢地寫上“尤莉爾”三個字,額外畫了兩個小紅心,然後根據指示牌,朝樓梯走去。


    走了幾步,穿蓬鬆小裙子的身影突然鬼鬼祟祟折返。


    左右看看依舊沒人,尤莉唰一下扯過感謝便簽,塞進自己的藥劑袋,跑路。


    大意了,光名字寫對有什麽用,差點忘記字跡也能暴露一個人!還是留著下次住院當麵感謝吧。


    到了下一層,氛圍明顯不同,緊張,焦灼。


    比起上一層的空曠科技感,這一層才像是真正的醫院樓層。


    醫護人員推著機械擔架匆忙從長廊經過,兩側的等候長椅上,還有許多傷勢嚴重的哨兵在等待。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與濃烈的男性氣息混雜交織,撲麵而來。


    幾乎是在尤莉推開安全通道門,探出腦袋張望的一瞬間,等候椅所有的男性哨兵都看了過來。


    尤莉唿吸一滯,下意識地微微屏住鼻息,努力把節奏放輕、放緩。


    這一瞬間,她腦中冒出了小白兔誤入禁忌之森的暗-黑-童-話。


    她推門的動作很輕啊,為什麽都看著她......


    這些哨兵身上的作戰服大多已經破破爛爛,包裹不住緊實精悍的肉-體。有的幹脆光著膀子,緊韌結實的腹肌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隻打了暫時性緩和劑,鮮紅的血液小股流淌,浸潤蜜色的肌膚。


    解除作戰狀態後,安全環境下的傷痛格外難熬,他們難掩情緒的暴躁,不受控製地盯著尤莉。


    是一種努力壓抑,又克製不住產生渴望的眼神。


    他們在渴望向導的安撫。


    這裏的哨兵大多是b級以下的等級,他們的隊伍沒有隨隊向導,通常是任務結束後,到向導區的靜音室進行預約。


    這兩三支小隊剛出完任務迴來,來不及到靜音室預約,疏導精神源,得優先在醫院處理外傷。


    此時驟然看到尤莉,不亞於饑餓負傷的野獸嗅到鮮美的肉味。


    但他們很克製...在努力克製,肌肉虯結的手臂繃緊,隱忍。


    他們是哨兵,是戰士,要有職業素養......幾個傷勢較重意誌渙散的哨兵,已經忍不住放出了精神體,各種猛獸、飛禽類的精神體躍躍欲試,幾乎要飛撲過來,搖晃腦袋請求尤莉的愛撫。


    尤莉瞳孔直顫,腳步忍不住往後縮了半步。


    媽媽,電影特效都沒這麽真實!


    哦不,在這個世界這些玩意兒就是真的!


    也就在同一時間,保存理智、傷勢較輕的哨兵們跟著起身,放出各自的精神體,阻止這種冒犯行為。


    這裏的醫生護士都是普通人,他們看不見精神體,他們隻是無端地覺得,空氣似乎變得沉悶、擁擠了,有點喘不上氣。


    “好熱,空氣淨化係統是不是沒開?”


    跟在擔架後幫忙固定的護士姐姐小聲嘀咕,忍著黏膩,不去擦拭額角悶出的汗液。


    尤莉完全被眼前的盛況嚇呆。


    原本寬敞的醫院長廊雞飛狗跳,滿屏的精神體暴擊,好像誤入了某大型頻道的動物世界直播現場。


    她咽了咽口水,發現自己可能做了件錯事。


    她應該直接坐電梯的,或許在哪個她沒注意到的地方,這層樓貼著“向導請勿入內”的告示。


    “你在做什麽?”


    就在她腦筋急轉彎,思考是直接飛快撤離,還是輕輕把門帶上,鬼鬼祟祟走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


    尤莉渾身一激靈,像隻脊背炸毛的小貓,迅速扭頭。


    “賽、賽恩隊長!”


    她沒注意到,在她轉頭過後,背對的醫院廊道玻璃窗外,掠過一對巨大漆黑的羽翼。


    遮天蔽日,擋住所有滲入的光線。


    醫院長廊忽然變得安靜,亂作一團的精神體紛紛定格在原地,它們仿佛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又像是受到某種警告。


    來自高階精神體無聲,強勢的警告。


    方才鬧得最兇,距離安全通道已經一步之遙,想用翅膀蹭蹭少女鞋麵的一隻紅隼,正顫巍巍地收攏羽毛,試圖把自己縮起來。


    膠在少女身上的一道道目光也消失了。那些熾熱、濃烈的渴求目光,被主人迅速收迴,不敢再窺視。


    尤莉此時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樓道這一人身上。


    身材高挑的黑發青年,站在身後樓梯的台階上,正靜靜看她,狹長的鳳眼深邃如墨。


    他穿了身酷黑色機車服,戴著皮質的機車手套,手套料麵覆蓋一層冷金屬薄片,設計前衛,一雙長腿佇立,眉眼鋒銳,神情平淡到稍顯冷漠,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理論上,尤莉跟他是平級,不應該這麽慫的,可是她除了氣場被壓製的害怕外,更多的,還有心虛。


    賽恩,s級哨兵,精神體黑鷹,a07黑鷹哨兵小隊的隊長。


    ......沒錯,也就是長官口中那個,傳聞被她醒來後襲擊了胸部的正主。


    基地內,除了同等級的幾個s級男主之間,也就隻有長官宋玄燁,敢直接用精神體當昵稱,這麽叫他們。


    或許還有個原身。


    尤莉在心裏打了一個括號,默默補充。


    但那是原身,她現在是尤·女配·改過自新版·莉!


    那麽問題來了,在疑似剛剛做了錯事,又被兩天前產生肢體誤會的對象撞見,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麽緩解氣氛呢?


    ......嗨?


    尤莉一隻手提著藥劑袋,另一隻手負在身後,小心翼翼抵著安全通道的門,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收攏門縫,盡量不發出關門響動。


    還好這門材質好,走廊那麽大的動靜都傳不過來,尤莉鬆了口氣,闔上門,迅速抽出手打招唿:“好巧,賽恩隊長,您也來住——”


    呸,住院是什麽光榮的事嗎!


    這會緩神的功夫,尤莉被嚇掉的腦子長迴來了,她朝男人被機車服包裹的寬闊胸膛處瞄了一眼,快速收迴,續上話題:“您的傷口已經處理了吧,恢複得還好麽?”


    那麽恐怖的傷口,能好好站在這,應該是處理了吧,尤莉心裏小聲嘀咕。


    對天發誓,不是她襲擊的,當天病房內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證,是他本來就有的傷!


    “......”


    賽恩沒有迴答她的問題,沉默地從台階走下,走到她麵前,淡聲問:“你要越院?”


    尤莉:“?”


    她隻聽過越獄,越院還是第一次聽說。


    繼邵華醫生的“開顱”之後,這個世界的詞匯都這麽小眾的嗎?


    而且她隻是普普通通出個院,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原身到底給男主團留下的什麽印象......


    “不是的,我正常出院。”尤莉舉了舉另一隻提藥劑袋的手,“長官批準的,邵醫生可以作證。”


    賽恩順著少女的手腕看向藥劑袋,皺起眉,沒有多說什麽。


    他沒有問是哪位長官。


    a07基地有且隻有一位長官,就是宋玄燁。


    隻是這袋裏,全是他認識的普通藥劑,沒有任何新型的精神藥劑產出。


    賽恩眼睫低垂,斂住眸中思緒。


    “走。”他從少女手中接過藥劑袋,簡言意駭,順勢下行。


    尤莉懵了。


    “走,走去哪?”


    如果不是賽恩幫她拎東西的動作太過自然,她都要懷疑他說的不是走,而是讓她滾。


    “不是出院?送你迴家。”


    賽恩已經下至台階中段,聽到她的疑問,轉過身來,高大身影逆著光,光影濛濛打在他漆黑的發絲上,辨不清表情,隻能看到棱角分明的輪廓。


    青年聲調沒有起伏:“有問題?”


    尤莉:“......沒有。”不敢有。


    大佬,你這樣送人迴家很嚇人你知道嗎,很像黑-幫少爺狠狠愛的綁架現......等等,他可是男主唉!


    安全通道有沒有監控?賽恩不會想在這刀她吧?


    難道因為那個襲胸傳聞,劇情提前賽恩克製不住殺意了?!


    尤莉當即把手一撐,重新推開安全通道門,“賽恩隊長,那什麽,我突然想起來我要探望一位故人。”


    不能就這麽跟賽恩走,麵對動物世界都比麵對他強,醫院廊道起碼有監控。


    故人?


    隊長在執行長期任務,白硯、山貓任務未歸,棄犬被關禁閉。


    “誰?”


    賽恩一步一步從台階邁迴,高大的身影籠罩少女,隻露出蓬鬆裙擺鵝黃的一角。


    鮮活,恣意。


    除了他們,她還有哪位故人?


    “就是——”尤莉隨手朝內一指,準備開演,然後她愣住了,“是......?”


    醫院廊道空無一人。


    像是經曆過一場大掃除,不僅動物世界精神體消失得幹幹淨淨,就連等候長椅橫七豎八躺著的哨兵們,不知什麽時候也不見了。


    人呢?!


    她明明記得這張椅子上,躺著一個腹肌傷很重的蜜色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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