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淚水模糊了視線,哽咽著搖頭,猛地轉身跑了出去。


    “孟佳!”蕭楚之心口猛地一緊,幾乎是下意識地追了出去。


    屋內,盛舒雲的身影微微一晃,像是被一陣寒風吹得不穩。


    她的指尖不由得收緊,掌心傳來一陣刺痛,她卻毫無察覺。


    他追出去了。


    她盯著那扇空蕩蕩的門檻,眼神微微恍惚,耳邊隻剩下孟佳離去的腳步聲和蕭楚之毫不猶豫追出去的身影。


    她明明早有心理準備,可此刻,心髒還是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鈍痛得幾乎讓她無法唿吸。


    鄭斯鈺見她神色發白,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他可真是憐香惜玉。”


    盛舒雲緩緩迴神,看向鄭斯鈺,對方的臉上寫滿了對她的同情。


    “你……”鄭斯鈺頓了頓,歎了口氣,難得放緩了語氣,“你現在還抱有僥幸心理?”


    盛舒雲抿唇,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有些淡,也有些諷刺:“若我現在說,我一點都不難過,你信嗎?”


    鄭斯鈺沉默了。


    他當然不信。


    換做任何一個女子,看到自己夫君對另一個女子露出那種擔憂與急切,都會心如刀割。


    何況是盛舒雲,是蕭家少夫人,她向來沉穩冷靜,心思深沉,絕不會輕易在外人麵前示弱。


    可她的眼底,那壓抑的痛楚,根本騙不了人。


    鄭斯鈺歎了口氣,難得正色道:“若楚之真的移情別戀,你打算怎麽辦?”


    盛舒雲微微垂眸,眼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沒有迴答。


    她其實根本沒有答案。


    她曾以為,哪怕經曆千難萬險,蕭楚之都會記得她,都會迴到她身邊。


    可現在看來,她未必贏得了一個失憶的蕭楚之。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聲音平靜得像是一汪古井:“等他迴來再說吧。”


    鄭斯鈺看著她的側臉,目光微動,最終沒有再多說什麽。


    之後,鄭斯鈺神色不動地與孟家夫婦交談,話語不急不緩,卻透著隱隱的壓迫感:“楚之在這裏的這段日子,還請二位細細講來。”


    孟父搓了搓手,望了孟母一眼,見她微微點頭,才輕咳一聲,語氣誠惶誠恐:“鄭公子問的,咱們自然知無不言。”


    孟母也接話道:“那日大水退後,佳兒去後山采野菜,結果就發現了蕭公子。當時他傷得很重,臉上還帶著血汙,佳兒便急著迴來找我們。”


    “我們本想著,他氣息微弱,說不定熬不過去,可佳兒堅持,說不管如何都得救。”


    孟父歎了口氣:“是啊,佳兒脾氣倔,非要把人帶迴家,我們拗不過她,也就應了。”


    “後來呢?”鄭斯鈺眸色微沉,繼續追問。


    孟母迴憶道:“後來他醒了,剛開始警惕得很,連水都不願意喝,可佳兒一直照顧他,喂他吃藥,幫他擦洗傷口,慢慢地,他才放下戒心。”


    “感情也是這樣升溫的?”鄭斯鈺問得直接。


    孟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年輕人嘛,日久生情也正常。我們這裏的規矩,若是姑娘家對哪位公子有心意,公子若也喜歡,便該早些定下,免得夜長夢多。”


    盛舒雲自進屋後便沒開口,此刻聽到這話,心髒猛地一抽。


    “定下?”她終於出聲,嗓音有些發澀,“你們是說……他們已經訂婚了?”


    孟父訕訕一笑:“還沒,可差不多了。”


    孟母補充道:“村裏人都說,這事也該快了。”


    訂婚……


    盛舒雲的指尖微微收緊,冷汗從掌心滲出。


    她閉了閉眼,心底的苦澀翻湧而上。


    鄭斯鈺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麽,卻最終還是沉默。


    他一向不喜歡盛舒雲,可這一刻,連他都覺得有些不忍。


    她到底是為了什麽,千裏迢迢趕來找蕭楚之?


    可如今,她找到的,不是受傷等她來救的夫君,而是一個即將和別的女子成親的蕭楚之。


    這比蕭楚之真的死了,更讓人難以接受。


    就在屋內陷入寂靜時,外麵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


    孟佳的笑聲夾雜著羞澀:“蕭大哥,你看,今晚的星星特別亮!”


    緊接著,蕭楚之低沉的嗓音響起,帶著幾分寵溺的溫柔:“是啊,你喜歡看星星?”


    “當然了!”孟佳仰著頭,眼睛裏盛滿了星光,“我小時候就喜歡坐在門檻上看天上的星星。”


    “那以後,我陪你一起看。”


    蕭楚之的語氣透著堅定,仿佛許下了什麽鄭重的承諾。


    屋內,盛舒雲的心狠狠一震。


    她慢慢抬起頭,目光沉沉地看向門口。


    他竟真的……把孟佳當成了未來的妻子?


    很快,孟佳和蕭楚之一起進了屋。


    孟佳臉上還掛著笑意,可當她看到盛舒雲時,笑容瞬間消失,眼底閃過抗拒。


    “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孟佳聲音透著幾分防備,往蕭楚之身旁靠了靠。


    蕭楚之下意識地伸手護住她,動作自然得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


    盛舒雲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許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鄭斯鈺眉頭微皺,沉聲開口:“楚之,我們該談談。”


    蕭楚之的目光掃過他,最終落在盛舒雲身上,神色複雜:“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盛舒雲輕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我想單獨和你聊聊。”


    “不行!”孟佳立刻擋在蕭楚之身前,咬著唇,語氣不善地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單獨和蕭大哥說話?”


    盛舒雲的指尖微微泛白,她目光直視蕭楚之,沉聲道:“我是你的妻子。”


    此話一出,屋內一片死寂。


    孟佳的臉色瞬間慘白,她猛地看向蕭楚之,眼中帶著不敢置信:“蕭大哥,她胡說的是不是?”


    蕭楚之的神色隱隱透著不自然,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你先去屋裏休息。”


    孟佳的眼圈一紅,死死地盯著他,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可最終,還是咬著唇,低著頭跑了出去。


    等她走後,蕭楚之這才看向盛舒雲,語氣有些不耐:“你想說什麽?”


    鄭斯鈺冷冷道:“楚之,你失憶了,可你的身份還在。你是鎮國公府的世子,是朝廷命官,你不是普通農家漢子,不能在這裏逍遙一生。”


    蕭楚之眉頭微蹙,眼神抗拒:“所以呢?”


    “所以,你必須跟我們迴去。”鄭斯鈺的聲音沉穩,不容置疑,“你要記住,你是失憶了,不是沒有能力。你的責任還在,你不屬於這裏。”


    蕭楚之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眼底閃過掙紮。


    片刻後,他緩緩道:“……給我兩天時間。”


    鄭斯鈺目光沉沉地盯著他,最後冷哼一聲:“明日晚上,我們會派人來接你。”


    言罷,他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開。


    盛舒雲看著眼前的蕭楚之,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什麽也沒有說,轉身追著鄭斯鈺的步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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