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之前在深南,在那個月下的零點他對倪藍做的事情。


    普以斯急切的想要更多的了解倪藍,習慣了與泊莫之間的相處模式,總是讓他害怕少年從哪一天開始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比起泊莫,他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直覺總是告訴他一定要想方設法的多了解一下倪藍才行。


    但是,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懷疑。


    相比倪藍對他們的信任,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試探更像是一種無理取鬧的重壓。


    「阿藍...你還記得些什麽呢...」


    普以斯突然覺得,喪失的記憶對倪藍來說才是最緊迫的事情。


    倪藍知道他在擔憂什麽。


    「放心吧,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他此行的終點,他一次又一次從零點甦醒的動力,全都在他的眼前,


    倪藍從未為自己不在意的東西煩惱過,他真正需要擔憂的事情是現在的好友無法察覺的。


    這樣就好。


    ——


    聽到這樣的話,明明應該是高興的。


    倪藍確實的將他們當做了朋友,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一股鬱氣在泊莫的心中流轉。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他的目光總是下意識的追隨著倪藍。


    與憧憬無關,與關注無關,甚至不是追逐本身。


    僅僅隻是好友,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倪藍一定在他的心中比想像的還要重要,所以自己才會對倪藍一次又一次的『隱瞞』生氣。


    可最無力的,是他們即使知道了一切,也沒辦法幫上忙。


    在漫長,卻又瞬息萬變的時間裏,倪藍是孤獨的。


    他的未卜先知,他的遊刃有餘,都是建立在這種孤獨之上。


    沒有人能夠站在他的身邊,隻能待在被困住的時間點上,等待著希望的降臨。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猶如脖頸被誰掐住,連唿吸都做不到。


    泊莫下意識的想要問倪藍這是第幾次了,可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阿藍...」


    「怎麽了?」


    倪藍對他們心中的想法一無所知。


    「我很難過,更覺得無力。」泊莫對坦露自己的心聲沒有任何的障礙,「明明知道阿藍你其實並不需要幫助,也不需要我們的擔心,但我就是因為幫不上忙而難過,害怕你會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看不到的地方消失。」


    當初從深南海礁群島迴到蘭斯特異能學院的時候,聽到千掣老師說倪藍已經失蹤一年的時候,他真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倪藍徹底愣住了。


    在他的心中,泊莫和普以斯才是無所不能的人,什麽時候他也變成了兩人心中無所不能的存在了呢?


    「我能來到這裏,我能出現在你們的麵前,就已經證明事情進展的很順利了。」


    倪藍並沒有在撒謊,盡管他們對這句話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樣。


    果然,泊莫又陷入了某種悲傷之中。


    明明【預見】的事情已經改變了,可他就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泊莫真不願意以這種方式見到現在的倪藍。


    可他沒有辦法。


    「不用擔心,其實沒你們想像的那麽艱難。」倪藍試圖讓氣氛輕鬆一點,他並不希望給好友留下些過於奇怪的印象,「我現在就在你們的麵前,不是嗎?」


    兩人卻都沒有迴答,很顯然這樣的解釋並不能寬慰他們。


    但最後還是得他們來妥協。


    泊莫嘆了口氣,雙手撐著下巴。


    「阿藍,你之後又打算做些什麽呢?你現在...應該已經是無光者的第六席了吧。」


    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他們也沒辦法去改變倪藍的意誌,隻能趁此機會多問一些,也好早做準備。


    「當然是進入無光者了,至於做些什麽。」少年的微笑明明很純良,卻說著讓人大驚失色的話,「我要顛覆這個組織。」


    兩人在心中都有了完全相同的想法:果然如此。


    倪藍的心中一直有著無比明確的目標,普以斯終於反應了過來。


    「阿藍,你是在為了什麽選擇去做這些事情呢?」


    是啊,有個問題其實一直都沒有解決,倪藍的過去經歷過什麽,倪藍到底是為了什麽才選擇去改變這一切的。


    倪藍沉默了,普以斯就知道自己問到了重點,但他也並非是在逼迫好友迴答。


    「我現在沒辦法迴答這個問題...對不起。」


    泊莫和普以斯遲早會到達他的起點,所以也遲早會知曉真正的事實。


    但倪藍不希望是現在,他不想為『過去』的自己添麻煩。


    為了轉移話題,倪藍又主動的說起了無光者的事情。


    「之後我就會去無光者那邊,可能不會怎麽聯繫你們了。」才重逢沒多久,就又要分開。


    倪藍就像這樣,一直都在奔波的路途中,就像異能於他的意義一樣,時間也是如此的珍貴。


    「阿藍!」


    「皇室在秘密通緝你,你知道嗎?」


    倪藍明顯的一愣。


    「皇室在通緝我?」


    他看起來真的不記得了。


    氣氛,在此刻寂靜。


    倪藍蹙眉,不同時間點上的自己擁有的記憶也是不盡相同的,就算有麻煩那也不是現在的他能操心的。


    但是為了讓兩人能安心,他還是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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