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簫聲停,裏麵的人問:「如何?」


    賀景泠評價:「更甚從前。」


    房內另外幾人垂首不語,李珩衍聽見賀景泠的聲音似乎笑了一瞬,他從屏風後走出來,一身白衣長身玉立毫無修飾,隻在腰間別有一根墨色長簫。姿容絕世,神情淡然。


    「見過王爺。」賀景泠拱手行禮。


    「許久未見,此曲為你接風。」他說話的語氣雖冷,卻放得輕,好像真的隻是為了老友接風洗塵而來。


    畢竟明王遠離朝政與世無爭世人皆知。


    站的有些久,賀景泠腳踝處有些隱痛,他漫不經心把冰涼的雙手攏入袖中,低眉淺笑道:「多謝王爺厚愛。」從前賀景泠的大哥賀元晟與其私交甚好,說為他接風也無可厚非,畢竟他確實離開太久了。


    李珩衍性子冷淡難以接近整個祈京人盡皆知,但唯有與其王妃恩愛年勝一年,令人羨艷。


    兩人分坐在窗前兩端,李珩衍始終神情淡漠,待侍女為他們斟好茶後才冷然道:「你們都下去。」


    雲坤和一眾侍女無聲退下,賀景泠迴頭對祝安和狄青溫聲道:「去外麵等我吧。」


    祝安不大樂意,他不放心,瞅了眼對麵的李珩衍,還是和狄青退了出去。


    昨天他們剛進城就遇到了幾位舊人,賀景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從前性格張狂得罪過祈京城不少人,如今他以這麽個身份迴來,想找他麻煩的人不在少數,李珩衍隻需要稍稍透露一二,自然有人替他上門。


    這是提醒,也是敲打。


    賀景泠靠著他李珩衍發家,自然萬事當以他馬首是瞻,如今卻無召迴京,李珩衍當然坐不住。


    狄青走後,李珩衍的目光從手中熱茶上移開朝對麵看去,目光略過賀景泠臉上的抹額,平靜地說:「你變了不少。」


    「是嗎?」賀景泠垂眼把玩著手中琉璃盞,麵帶淺笑,「我自己倒沒覺得,大概是太久沒見了吧。」


    七年時間確實不短,賀景泠心知對麵坐著的不單單是那個國子監中和他兄長揮毫潑墨暢談文章的李珩衍。不過無妨,大家各有所謀而已,李珩衍別有用心,他也不過曲意逢迎。


    「不過七年,倒也還好。」李珩衍側頭,淡然的俯瞰外間天地:「祈京還是從前的祈京,人也都是從前的舊人。」


    「那不一樣,如今你那小女都六歲了我還沒見過呢,不算舊人。」


    談及郡主,李珩衍麵露溫色:「改日帶她來見你。」


    賀景泠擺手:「還是算了,如今我身無長物,怎好意思見小郡主。「


    「大齊第一富商富可敵國,你說你身無長物,說出去不怕人笑話。」李珩衍微扯了下嘴角。


    「俗物而已。」李珩衍竟然直接說到了這裏,賀景泠見他不再和自己打啞迷倒有些不習慣,果然是離開太久了,連這人的脾性都摸不準了。他溫笑說,「說起來我昨日在朱雀大街遇到了點麻煩,多虧王爺身邊的雲坤解圍,還未向王爺道謝。「


    李珩衍若有所思:「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他輕叩桌案,一婢女手捧長匣躬身進來,在賀景泠故作疑惑的目光下將東西放在了他的手邊。


    「這是?」賀景泠問道。


    「打開。」李珩衍淡聲吩咐。


    那婢女玉白般的手帶著輕微的顫抖打開了蓋子。賀景泠掃眼一看,便知是誰。他皺著眉頭故作不適關上匣子:「這是徐玉岩的?」


    李珩衍:「是,徐安到底是朝廷二品大員,還是要給他些麵子,隻要了一條手臂。」


    徐安是徐玉岩父親的族兄,也就是當朝吏部尚書,昨日在朱雀大街賀景泠「碰巧遇見」的舊人也就是他。


    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若不是他明王爺大慈大悲,賀景泠費盡心機趁著太子迴京的空當低調迴來的消息誰會知道,還專門來堵他。


    李珩衍斷了徐玉岩的胳膊,賀景泠總要有點表示。他低頭啜飲了一口溫茶,抬首間笑出了聲,嘆道:「王爺好大的手筆。」


    「那要看值不值得了。」


    「我值嗎?」賀景泠似乎覺得好笑。


    「當然。」


    「祈京是我的故土,我迴來也隻為了替我將軍府昭雪,王爺知道,我至始至終都是您的人,賀煊不敢忘。」賀景泠情真意切道。


    他是前定北大將軍的嫡次子。父親遠征關外卻被人誣陷致死,從此赫赫威名的將軍府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也因此被牽連流放,直至幾年前皇帝大赦天下,他才得以離開流放之地。


    李珩衍垂著眸,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你常年在外,我以為你忘了。」


    「賀煊能有今日全仰仗王爺,王爺多慮了。」


    「如今珍妃娘娘盛寵不衰,無需本王操心,令兄那裏本王可以幫你關照一二。」


    李珩衍聲音很輕,仿佛真的是在跟舊友閑話家常,賀景泠聽著卻不大順耳。


    他溫順的低斂著眉,一副全然臣服的姿態,明王妃的父親是戶部尚書,李珩衍已經掌控著大齊的錢袋子卻仍然貪心不足,暗地裏籠絡富商巨賈。賀景泠坐擁大齊第一富商的名號,他自然要看牢些。


    他沒等賀景泠說話,又自顧自道:


    「太子迴來了,北晉的使團不日也將抵京,二王相爭的局麵眼看著被打破,賀景泠,你這個時候迴來,愚不可及。」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聽的人心煩,自入冬以來連空氣都冷了幾分。賀景泠鼻尖唿吸到了冷氣,忍不住弓著腰咳嗽起來,直到咳的眼眶發紅才略微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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