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燎拆開一個壞掉的機器人,翻找裏麵尚還能用的零件撿出來,隨意地在褲子上抹了一下機油:「那隻是你沒遇到過而已,放心,我心裏有數。」


    係統語氣沒有起伏:【據統計,宿主您這兩個月以來已經和我說了300次「我心裏有數」。】係統忍無可忍,【你到底有什麽數?】


    陸燎攤開手掌,曾經白淨的手如今已有了擦傷和繭子。


    銀白色髮絲的少年輕輕一笑:「不慌,快了。」


    如今正是初春,晚冬的雪尚未化淨,距桑格頓鎮不遠的山野還是一片斑駁。


    陸燎準時準點來到鎮上唯一的集市,找了個小角落蹲下,攤開自己的破布堆,亮出裏麵散落的還算完整的零件,便撐著臉目光沒有聚焦地發呆。


    縫著好幾塊補丁的鬥篷蓋住了他的容貌,往來的人群很少朝這角落投來一瞥。


    今天沒什麽人來買他從垃圾場裏淘來的零件。


    桑格頓鎮的集市從清晨開張到中午閉市,在小鎮學校的學生休息日則會更加熱鬧,陸燎也抓緊這個時間出攤,販賣晚上他在垃圾場靠拆廢棄機械得來的零件。


    販賣零件不是最能掙錢的,但是是目前陸燎作為帝國法律未成年範圍內為數不多能做的工作。


    此刻集市已然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間破空聲卻漸近,華貴的浮懸車無視往來人群,囂張地在集市裏橫衝直撞。


    最終,浮懸車在陸燎擺的小攤麵前停下,降落的車輪還故意碾過少年的攤位,本來還算完整的零件全都因此四分五裂,成為了真正的垃圾。


    侍從狗腿又恭敬地替主人拉開車門,車裏的貴族還沒下來,就先對他的欺負對象發起嘲諷:「喲,小精靈,還在這兒賣垃圾呢?」


    被小型浮懸車撞開的鎮民們都敢怒不敢言,他們憐憫的眼神飛速掃過沉默的少年,沒人上前替陸燎說一句話。


    誰叫少年招惹上的,是桑格頓鎮最有錢的家族裏的獨,萊恩少爺呢?


    萊恩少爺抬起胖手,理了理自己肥肉粗圈上套著的蝴蝶結,粗聲粗氣地說:「嘿!卑賤的精靈,本少爺在和你說話呢!」


    盯著自己爛掉的商品,陸燎默默計算了下賠償,才終於仰起了臉,語氣是明顯裝出來的驚訝:「你原來在和我說話?」


    萊恩:「……」


    他還沒來得及發怒,狗腿子就察言觀色替他指著陸燎開罵:「你敢這樣對我們偉大的萊恩少爺說話?反了你了!」


    今天陸燎吃槍藥了?之前萊恩少爺來嘲諷時,這傢夥屁都不敢放一個。


    「為什麽不敢?你算老幾?」


    少年抬起雙手,取下兜帽,露出精靈那雙標誌性的尖耳,而後微微彎眼露出燦爛的笑容——盡管陸燎在精靈間容貌「一般」,但這笑容的殺傷力仍舊叫萊恩和他的狗腿子動作一頓,眼睛裏開始流露毫不掩飾的貪婪。


    精靈就該待在籠子裏給他們這些有錢人觀賞,隻需要乖乖當漂亮的花瓶就好了!


    萊恩下流的眼神劃過陸燎那張臉,放話道:「別以為你能這麽放肆!我告訴你,今天我來,就是命令你和我迴去當我奴隸的!」


    「哦?」


    陸燎語調上揚,活動了下手腕:「是嗎,和你迴家?」


    少年眼裏劃過暗芒:「那得看你能不能活到我和你迴去的時候了。」


    「你竟敢這樣——」


    萊恩的吼叫戛然而止,鬧熱的集市也在這一剎那陷入了寂靜,連在陸燎腦海裏的美貌係統都靜了音。


    此時此刻,隻有拳頭砸到臉上的重響,和骨頭相撞的哢吧聲,在這片寂靜中格外清晰。


    「砰!」


    萊恩摔倒在地,臉上的肥肉隨砸來的拳頭狠狠歪向一邊,連帶著幾顆牙齒也跟著飛了出去,可見那一拳力度之強。


    陸燎甩了甩手,還有心情垂下頭看著摔坐在地的萊恩,勾起嘴角譏誚道:「你的臉彈性果然不錯,打擊感很強呢。」


    萊恩:「……」


    他大感憤怒,抬起手就要反抗!


    可他失敗了。


    萊恩的力氣就跟驟然消失了似的,那綿軟的一拳隻是輕輕拍到了陸燎,就跟情人慾拒還迎時玩的把戲似的。


    萊恩大駭:這不可能!明明他平日在學校裏也能把幾個同學揍得嗷嗷叫!


    他對麵的少年因為這綿軟的一掌還笑出了聲,語氣挑釁:「你是很喜歡這一拳嗎?別擔心萊恩少爺,我接下來——」


    「會好、好、疼、你的。」


    又是下了力氣的一拳,直直撞向萊恩吹成個球的肚子,那肉甚至凹陷了進去!


    重重的悶響弄得路人都不忍直視,默默挪開了眼。


    ……太兇殘了。


    很難想像,一個看似柔弱的精靈,打得比他高一個頭的人類毫無還手之力。


    少年臉上戾氣難掩,指關節已然滲出了血。


    他的聲音在萊恩耳畔宛若鬼魅:「被精靈暴打的滋味如何?嗯?不是想把我搶迴你莊園嗎?」


    剛穿過來時陸燎就開始支棱小攤補貼家用了,萊恩總仗著自家有權有錢,三天兩頭騷擾他的攤位,所以陸燎早就想這麽打這混蛋一頓。


    萊恩勉強睜開腫脹的眼皮恐懼地看向上方的精靈,連連搖頭,含含混混地威脅:「我可是布朗家族最受寵的獨生子,你會遭報應——啊!」


    迴答他的是陸燎不耐煩的好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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