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恪嘆了口氣,略有些遺憾和不信任地掃向手裏的蠟燭,嗓音濕啞:「可惜了。」


    火苗蹭的一下竄的很高,著了他手裏的蠟燭。


    火焰發著亮,照明了他的眼睛和嘴唇,灼熱而有力量,就這麽一點一點跳動著,像蓬勃的心髒。


    撲通,撲通。


    黑夜寂寥無聲,兩人隻能聽到彼此心髒的跳動聲,和外頭風鼓譟的聲音。


    拂過樹葉,拂過人心。


    殷恪點燃了蠟燭,很快地吹滅,走出了雜物間。


    他好像很喜歡揉謝雲初的頭髮,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總仗著身高高上兩公分,一攬人的頭肩,把人直接拖摟到了餐桌前。


    青年動作利索地插上蠟燭,一彎腰把旁觀的貓撈到了餐桌上,給它和謝雲初分別帶上了生日帽。


    其實細算下來貓主子的生日不是這一天,但他是這天撿到咕嘰的,也姑且能算是生日。


    兩人一前一後買了蛋糕,反而餘下來兩個生日帽,一個給貓,一個給鏟屎官。


    鏟屎官乖巧地把爪子放到桌上,偏頭問殷恪:「它也過生日嗎?」


    「我兩年前撿到的它,一般這時候都會買個蛋糕。」


    也沒別的意思,貓是不可能吃蛋糕的,主要是殷恪自己喜歡吃。


    他喜歡吃,會找各種理由買蛋糕吃,給咕嘰過生日這個理由也不算奇怪。


    謝雲初打了個哈欠,看著生日蛋糕上燭火搖曳,雖然還提著興趣,很激動地麵對這一切,可生物鍾早已叫囂著他困了。


    殷恪看出了他的睏倦,堅持讓他許願,把著他的手切好了蛋糕,給他餵了一口,就抱著人上床睡覺了。


    咕嘰抖擻了脖子,把頭上的生日帽蹭了下來,冷冷注視著陷入深眠的鏟屎官,自己也睡了。


    第二天,鍾點工阿姨看到了一地的零碎和桌上被生日帽毀了的蛋糕,沒說什麽,隻是暗示了殷恪好幾遍下次注意一點。


    「傷身體。」鍾點工阿姨是過來人,也並不封建,語氣十分曖昧。


    謝雲初的臉爆紅。


    殷恪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臉紅,輕輕蹭了一下謝雲初的大拇指,不知怎麽來了逗他的興趣,道:「怎麽,你還挺期待?」


    金主自然是期待的,可是殷恪沒提,謝雲初自己也不好意思說。


    而且他總覺得,他和殷恪現在的關係,很不適合提這些。


    殷恪逗完了這一句也沒後文了,《逐星》播出之後,水花不算小,他的微博粉絲都漲了三百多萬,平台一直暗示主演們能不能聚在一起開個發布會,利用一下長尾效應。


    這種好事許百惠上趕著同意,推了一個綜藝也要讓殷恪參加。


    恰逢《天窗》播出,綜藝裏嘉賓們看了《逐星》的電視劇,雖說剪輯完之後隻剩下了片段,反倒更勾起了觀眾的好奇心。


    作為一部好幾年前的片子,《逐星》確實有很多地方不完美,但莫名很對觀眾的口味,熱度居然比播出時候的最高熱度還高。


    論壇甚至疊了一層又一層的話題樓。


    平台專門租了一個巨大的場地,把主演們匯聚一堂,進行採訪和慰問。


    由於好幾年過去了,演員們的咖位發生了變化,那幾個主演甚至隻有殷恪最糊,最不濟也是一個四線明星。


    殷恪再次被安排到了角落的位置。


    可出乎主辦方意料的是,直播一開始,彈幕就在指責主辦方安排的站位。


    【不是,殷恪不是主演嗎?】


    【劇粉,這主辦方這麽看人下菜碟的嗎?】


    不應該是這樣啊,主辦方慌了,按理來說,像殷恪這樣咖位小的明星,幾乎是沒有粉絲為他打抱不平的,就算有,也絕對不會這麽團結一致地抨擊主辦方的行為。


    主持人渾然不覺,還在對著台本提問。


    他問了一圈又一圈,遲遲跳過了殷恪,直到有個演員看不過去,把話題扯到了殷恪身上。


    那是一個女明星,殷恪幾乎已經不記得她的名字,隻記得她柔柔弱弱的,演戲的時候經常挨導演的罵。


    姑娘此時顯然已經可以獨當一麵,長睫毛很翹,語調秀美溫和:「其實我們都是綠葉,林逐星才是《逐星》最重要的角色。」


    「今天殷老師也來到了現場,不如問一下殷老師拍完戲的感受?」


    她已經說得這麽明顯,主持人不好再忽略殷恪,隻好勉強把話題拋到殷恪身上,道:「殷老師這麽多年沒有新的作品,《逐星》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吧。」


    他這話犀利又刁鑽,不給人迴復的餘地,殷恪猶豫了一下,桃花眼微微勾起,並不表現出怯場:「這麽多年一直有在拍戲,但是《逐星》對我來說是特別的。」


    殷恪略放低了麵前的麥,身體前傾,語調是一如既往地清潤綺麗,像盛夏的碎冰,溫涼舒適:「拍攝《逐星》的時候,導演讓我去打遊戲,去體會林逐星的一腔熱血和競技精神——可惜我那時候,


    「每個月吃飯都成問題,還要養我的貓,每天拍完戲都去打零工,我甚至搬過磚。」


    他以前從來不在大眾麵前賣慘,高傲又有自尊心。


    可是這些年自尊心並沒給他帶來什麽好事,反而是無盡的排擠,雪藏和針對,是沒有發到手的紅包,和刻意安排的角落位置。


    殷恪淡棕色的眼珠子潮濕,裏頭情緒藏得複雜,此刻剝開在大眾眼裏,像一朵孤傲殘翅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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