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竹用很小聲的聲音在蘇沁身後說:「怎麽辦呀?我們遲到了,都怪我。」


    「菜都還沒上, 你們怎麽就來了?」溫婉的中年女人笑著說, 「看來還是我到得不夠早。」


    夏茉竹從蘇沁身後挪出來,看著坐在那裏的女人, 鼓起勇氣開口:「阿姨對不起, 我們來晚了, 我一不小心就在車上睡著了。」


    蘇沁母親說:「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你們錄製那麽辛苦,得多抓緊時間睡覺。」


    頓了頓,又說:「而且小竹子好像還在長身體的時候, 更要多睡一睡。」


    夏茉竹如果現在在頭上頂一個開水壺, 一定要不了多久就會燒開。


    她囁嚅著說:「我應該也已經過了長身體的年紀吧,是個成年人了。」


    蘇沁母親笑容擴大許多,說:「你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


    夏茉竹偷偷拽拽蘇沁的衣服,想讓她幫忙說幾句話。


    但蘇沁就像個不溺愛孩子要放孩子自己出去歷練的甩手家長, 往母親對麵的椅子上一坐, 一言不發。


    而且,還不是正對麵。


    於是一張方形的桌子, 蘇沁和母親坐了對角, 夏茉竹隻能選擇坐在蘇沁媽媽的旁邊或者蘇沁媽媽的對麵。


    夏茉竹懷疑蘇沁是故意的, 但沒有證據。


    她隻能硬著頭皮坐到蘇沁媽媽對麵的位置, 說:「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 我叫夏茉竹, 正在跟蘇沁前輩一起錄一檔綜藝節目, 現在是室友,還有,同事。對,我是蘇沁前輩的後輩同事。」


    雖然這個職業跟其他職業不太一樣,但這樣解釋應該很方便阿姨理解她們的關係。


    「我知道,我看了你們的節目。」蘇沁媽媽說,「我還看了你們那個會員加更版。」


    夏茉竹感覺嗓子裏進了一口涼氣,憋得說不出話,腦袋都要憋成氣球炸開了。


    該不是開著彈幕看的吧?


    有那些網友拱火,萬一誤會什麽怎麽辦?


    會不會是因為這個今天才想要跟她吃飯?


    夏茉竹在短短幾秒鍾裏,就把所有的可能性和結果都想了一遍,越想越緊張,兩隻手在桌子下使勁摳自己的腿。


    「阿姨,我能不能問一下我該怎麽稱唿您?」夏茉竹開始轉移話題,「就叫阿姨嗎?」


    她很後悔沒有在車上問一問蘇沁她媽媽叫什麽名字,還是帶著姓稱唿會比較好一些。


    蘇沁媽媽說:「你可以叫我蘇阿姨或者蘇媽媽。」


    「好。」夏茉竹很快答應。


    蘇沁這時候才拿了一個不用的杯子,倒了點水,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蘇今。


    應該就是阿姨的名字了。


    但除此之外,也沒說什麽話。


    夏茉竹見旁邊蘇沁也不說話,隻能沒話找話聊,「蘇阿姨過來路上堵嗎?」


    蘇沁媽媽思索片刻,說:「不太堵。」


    隨即又說:「我覺得好像還是蘇媽媽好聽一些。」


    夏茉竹的臉已經紅過勁,聽到對方要她直接叫媽媽,也麵不改色,點頭答應道:「那我就叫蘇媽媽。」


    蘇沁媽媽沒有端著架子,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真乖,不像你蘇沁姐姐。」


    夏茉竹一邊笑,兩隻手又在自己腿上搓個不停,在長輩眼中的確是像姐姐帶著個妹妹來吃飯,自己不用太緊張,不用太緊張。


    她不斷給自己洗腦,沒什麽好心虛的。


    「很久沒吃火鍋了。」蘇沁媽媽主動開啟話題,「蘇沁總是嫌火鍋味道大,沒想到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


    「是這樣嗎?」夏茉竹眼中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過,好像是自己選的這個地方,看來還是太不了解蘇沁前輩了。


    蘇沁媽媽:「我知道了,是小竹子想吃火鍋吧?」


    「對,前輩問我的時候我是這麽說的。」夏茉竹還沒開始吃,額頭就已經頻頻冒汗。


    蘇沁媽媽笑得眼角都彎下來:「你這孩子還挺認真嚴肅。」


    夏茉竹在心裏迴答:隻不過是假象罷了。


    但嘴裏說著:「很多長輩都說我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


    或許是蘇沁終於良心發現,出聲問:「媽,鍋底和菜都點好了?」


    蘇沁媽媽:「嗯,口味是你告訴我的那兩個,菜要不要看看有什麽要加的?」


    蘇沁看向夏茉竹。


    夏茉竹擺擺手:「我不挑食,我什麽都吃。」


    蘇沁媽媽安慰夏茉竹說:「你不用緊張,就當是跟家裏人吃個飯,不用這麽拘謹。」


    夏茉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腳趾都要隔著鞋底把地板抓出一個洞。


    這才第一次見麵,當成家裏人這種話,聽起來還是很讓人害羞。


    「在那個小屋裏住得還習慣嗎?」蘇沁媽媽看對麵小朋友實在緊張,便開啟一個隨意的話題。


    「挺好的。」夏茉竹點點頭,「雖然跟自己住的地方床不一樣,但一點都沒有失眠。」


    蘇沁媽媽:「我看你們睡的是一張床,蘇沁不會吵到你吧?」


    夏茉竹又被問到一個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的問題,但又不好不說話,緊張地舔舔唇,說:「不會,前輩睡覺的姿勢很優雅,倒是我很不好意思,經常擔心晚上睡姿不好影響她。」


    她又補充說:「床很大,我們中間還能塞好幾個人呢。」


    不知道為什麽,每逢蘇媽媽問到這種問題,她就心虛得要命,就像是什麽秘密要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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