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我想過再認真研究一下那些照片,以我對祁少遙的了解,他不至於做出這種出格的事。假如有人故意陷害他,而我落入了他的圈套,又把祁少遙至於何處?


    可我一打開電腦,看到照片裏男人裸露的身體,就忍不住反胃惡心。祁少遙有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項鏈,緋聞的女主角李俏也承認了那天是和他在一起,並且還公開認錯,說自己很傻很天真,隻是太想拿冠軍了而已!


    忘了說,李俏今年才16歲!16歲是被允許很傻很天真的,經過這一次道歉,反而贏來陣陣同情之聲,知名度更高了,隻有祁少遙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狂轟濫炸之中。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人證物證確鑿,我沒有理由還去無條件信任他。我自認為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但我沒有通情達理到自欺欺人的地步,至少也要給我幾天時間冷靜一下。


    於是幾天來,我不上網,不看電視,不接觸任何報紙雜誌!


    可即使我避各種媒體如蛇蠍,還是有一本雜誌不期然的送到了我眼前。


    “《jojo》?”我懶洋洋斜倚在沙發上,無精打采的看一眼站在我麵前的高騰躍,他遞過來一本雜誌,但我沒接。


    “你不看看?上麵有你的訪問。”他誘惑的說。


    “是麽?”我接過,但臉上的表情擺明了我沒興趣,因此連翻都沒翻一下:“半年前的訪問有什麽好看的?”


    高騰躍笑笑,對我的冷淡並不在意,一邊坐下來一邊說:“你可還記得訪問你的那個記者?”


    “記得啊。”他一坐下,我就反射性的爬起,挪到另一邊。“當時在jojo算是最資深的了,現在jojo停刊,他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不是他。”高騰躍翻到我訪問的那一麵,指著一個不起眼的名字:“是這個,實習記者。”


    “周漠?”很陌生的名字。我搖搖頭:“不記得了。”


    “你還請人家吃了一頓飯呢!”高騰躍提示。


    請吃飯?我有必要請個小記者吃飯?我又沒什麽不能讓他寫的!我挑眉,有點不可思議,此時腦中卻突然晃過一張帶著黑框眼鏡木訥的臉!


    “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可憐巴巴的家夥!


    我還記得,訪問我的那個大記者仗著自己資格老就有些自以為是,明明是實習記者,卻不給他旁聽采訪的機會,把他唿來喝去,端茶送水,他還無怨無悔,傻嗬嗬笑得很單純。大記者采訪完正好是午飯時間,他當然不會花錢請我吃飯,於是道了別帶著這個叫周漠的小記者出了咖啡店,我留下來打算就在這裏隨隨便便點一客例餐打發了肚子迴公司上班,一迴頭透過落地窗看見他被大記者扔在了馬路邊,抱著一大疊資料,手足無措的樣子。突然善心大發,同情起他來,於是我敲了敲玻璃,把他叫進來,就這麽請他吃了一頓飯!


    “那又怎麽樣?”該不會是他現在發達了,打算把這頓飯請迴來吧?


    見我有氣無力,高騰躍又笑了。我這幾天都是這樣,本沒什麽好奇怪的,但他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非得讓我提起精神來不可。


    “他其實是周董的兒子!”


    “哪個周董?”周傑倫?


    “jojo的老板,周董!”


    哦,那個已經作古的老人家。不過這下我的精神倒是真的來了,周漠居然是周董的兒子!人家少爺隱姓埋名體驗生活,而我竟然還裝腔作勢拍著人家的肩膀說:“小夥子好好幹,會有機會的!”


    瞧我惹了多大一個笑話!


    高騰躍進一步誘惑:“jojo現在要複刊了,他做總監,但是主編的人選還沒有敲定!”


    “什麽意思?”他莫不是來遊說我去做主編?我下意識就搖頭。《jojo》是因為內訌才停刊的,周董驟然辭世,他的兩個兒子為了爭上位,打了個戰火紛飛硝煙彌漫,其激烈程度不亞於當年的祁少遙和祁少逸。很顯然,周漠贏了,他要把老父的事業繼續下去。


    “我沒興趣參與家族紛爭!”果斷拒絕。祁家這邊剛鬥完,我又跑到周家去鬥,我吃飽了撐得?


    高騰躍失笑:“又沒叫你去紛爭,你隻要好好的做這個主編就行了!董事會給周家兩兄弟開了個條件,jojo複刊第一期同時發行ab兩版,各自定位重新策劃,誰的銷售量好誰就出任董事長!”


    還不是馬前卒?


    “不去!”繼續拒絕,鐵了心的拒絕!


    我不去有兩個原因:第一,雖然我在宣傳策劃這個行當混了很多年,但我沒做過雜誌,首期就要創高銷量,我自認沒這個本事。第二,我根本沒打算在g城久留,我的寶貝女兒還在老家,等我忙完了嶽圓圓的事,自然是要迴去的。


    “你就不試試?你不覺得做好了這件事很有成就感?”高騰躍還在竭盡所能的遊說,但我晃著腦袋:“沒覺得。”


    他還不死心,繼續滔滔不絕,終於把我說的煩了,隻希望他像蒼蠅一樣的嗡嗡聲趕緊消失,於是找了個托辭:“事情總要一件一件的做吧?等嶽圓圓這事有了結果再說!”


    嶽圓圓的事一搞定我就拍拍屁股走人,管他主編不主編,銷量不銷量,誰當周董關我什麽事?


    高騰躍討了個沒趣,摸摸鼻子,抱著雜誌,終於消失了。


    而與此同時,嶽圓圓的事其實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博士就是博士,不但職業操守有保證,工作效率還很神速,沒多久鑒定報告就出來了。


    嶽圓圓日記上的圖被證實畫於十年前,而另外兩幅都是一年前畫的,是常笑的筆跡。關鍵就在於祁氏保存的那張嶽圓圓用來比賽的設計稿,雖然畫圖的是常笑,但是沿著每一根線條都有嶽圓圓的指紋,而且紙張上找到的皮屑,經過dna檢測,證實是屬於嶽圓圓的!


    答案很明顯,圖是嶽圓圓教常笑畫的。她用手指勾出線條,常笑再下筆,而許小山留著的那副,是常笑迴家後憑記憶畫的!


    我把鑒定報告交給許小山的時候,他顯得很震驚,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圖不是她畫的……”他啞然失笑,他一直以為很有才華很有天賦的妹妹,到頭來隻不過是一個幫人作畫的機器!


    “是她畫的,但不是她想的!”我實事求是。


    “嶽圓圓為什麽要她畫?”他找到了疑問。嶽圓圓是大設計師,大設計師的作品在沒有發表前是可以輕易讓人知曉的嗎?


    “我不知道。”兩個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世,畫圖那天發生了什麽,永遠是個迷。他問我,我問誰去?


    “她畫完這幅圖後,嶽圓圓就送她去培訓了,她憑什麽送她去培訓?”他又發出了第二個疑問,“常笑隻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特,沒有任何設計經曆,就算有也隻不過是興趣而已,嶽圓圓送她去培訓,能得到什麽好處?”


    好處?也許有,但我不能說。


    “我不知道。”


    “她失蹤的一年,真的是去接受培訓嗎?”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我不知道。”


    對不起,許小山,為了保住嶽圓圓的名譽,我隻能昧著良心隱瞞事實,委屈你了。


    但是,許岩,就此罷了吧!死去的靈魂應該得到安息,不管是常笑還是嶽圓圓,一切的恩怨都已經被帶到天堂,天堂裏是沒有憂傷的。既然嶽圓圓用生命償還了常笑,活著的人又何必追根究底,徒勞的給自己增添無謂傷心呢?


    許岩露出一抹苦笑:“你就算知道,也會告訴我不知道,對不對?”


    我歎了口氣。被他猜中了,他還是了解我的,如果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隻怕會跟他一樣,不依不饒非得找出真相不可,但我現在很平靜,平靜是因為,我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還是那句話,我轉身離開:“再見,許岩!”


    他一直堅持的信念好像突然間崩潰了,從此人生的路上隻有他一個人孤單前行,沒有親人也沒有愛人。


    他閉了閉眼,再張開來,眼中清澈的倒映著我的背影:“等一下,霨兒……”


    他叫住我,我停了下來。


    “我們……還是朋友嗎?”


    我迴頭,看著他,微微一笑:“小山,祝你幸福!”


    他點點頭:“也祝你幸福!”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沿著自己的路,堅強的走下去……


    未免被抓去做jojo的主編,我迴到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打車到了機場,打算登機前十分鍾再打電話給高騰躍道別。


    可是,還沒等我掏出電話,它就自動響了。


    是高騰躍,貌似他先知先覺?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我已過安檢,而且隔著候機室的玻璃窗,我看到我的飛機正慢慢的滑行過來。


    “喂?老高!”我輕鬆的接起電話。哈哈,我要走了,你來抓我啊!


    老高的聲音卻一點也不輕鬆!


    “小高,幫我個忙!”


    我一怔:“發生什麽事?”


    “我媽腦溢血住院了!挺嚴重的,現在在手術室搶救,你幫我迴家接下熠熠,我怕……我怕……”他說到這裏已經哽咽不成聲。


    “你別急!我這就去接熠熠!”


    走不成了!我拖著行李箱跑出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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