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騰躍?!”


    我錯愕的看著門外風塵仆仆的高騰躍,驚訝了好半天才呐呐的開口:“你怎麽來了?”


    他聳聳肩笑得一臉無邪:“怎麽我不能來嗎?”


    “不是!”被他這麽一問我倒有些尷尬,發現自己還把遠道而來的客人堵在門口,趕緊側身讓他進門:“進來坐!”


    他就毫不客氣的大搖大擺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單人沙發上,抬起頭四下打量著我家:“認識你這麽久還是第一次來你家呢!你媽和歆歆呢?”


    “她們晨練去了……”我搓搓手,家裏亂七八糟的,真丟人!快手快腳收拾了一下,“你看一大早的,什麽都還沒準備……我先給你倒杯水吧!”把茶幾上的杯盤捧在手上,我轉身要去倒水,經過房間敲了敲門,“嶽圓圓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別忙了,我不渴……是我不應該一大清早來打擾……”他說得相當客氣,然後一頓,在我轉過身去之後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站起身,看到嶽圓圓推門出來。


    嶽圓圓抬手搔著睡塌了的短發,極沒形象的打著嗬欠:“不是我媽嗎?”


    高騰躍微微欠身,一雙柔和的眸子帶著隱隱犀利的光芒盯住她:“好久不見啊,圓圓!”


    嶽圓圓愣了愣沒有說話,呆呆的看著他。


    我端著茶水迴來就看見他們這樣安安靜靜的麵對麵瞧著對方。“怎麽了?”我不明所以,笑著打破了沉靜:“幹嘛看的這麽含情脈脈?”


    高騰躍笑得更加柔和,嶽圓圓一驚,甩了甩頭後退一步:“沒有!我想……我,我要迴家了!”說完也不等我開口,抱著身子貓著腰,一溜小跑衝出去。


    我看著被她帶上的門,一陣疑惑。高騰躍用手爬一爬蓬亂的頭發,疲倦的臉上也是一片茫然:“她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我搖搖頭,打消他的疑慮,心裏卻在想嶽圓圓最近情緒變化總是很突然,不趕緊給她找個心理醫生,再這麽發展下去,難保不出大亂子!


    我抬頭看高騰躍的臉色,他一臉倦容靠在沙發上。


    “你開車來的?”我問他。從g城到z城的飛機隻有一班,中午12點到,他一大早就出現在這裏,一定是昨天半夜出發,開了一夜的車!


    “恩。”他點點頭:“我突然想來看看你,你這幾天連個音訊都沒有!”


    他的口吻聽起來像是小孩子在抱怨,我淡淡瞥他一眼,在旁邊的長沙發上坐下:“誰說的?到家那天不是給你報平安了麽!”


    “這就夠了?”他起身,挪到我旁邊:“小高,我擔心你……”


    “擔心我什麽?”我往旁邊坐了一點。他粘得我太近了,太過明顯的企圖讓我很不自在。


    他不知道是沒察覺還是故意要靠近我,又湊了過來,微微低下頭,氣息吐在我臉上:“我怕你心情不好……”冰冷的臉頰因為他唿吸的溫暖,連毛孔都癢癢的,我把頭往後仰,看著他失笑:“我為什麽心情不好?”


    “你……”他的表情一僵,尷尬的抹了把臉,“看來是我多想了,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今天是祁少遙結婚的日子!”我站起來,脫離他的體溫輻射範圍,“你當我不看新聞?”祁少遙再婚的消息已經街知巷聞人盡皆知,我又不是生活在原始森林裏,怎麽會不知道!原來他是怕我得知前夫與別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想不開才來看我的!


    他從背後抱住了我,下巴輕輕擱在我的肩膀上:“小高,對不起,我不該提的……”


    所謂“新人從門入,舊人從閣出”,下堂婦總是會惹來很多善心人士的同情,但我不是普通的下堂婦,我也不願當一個普通的下堂婦,所以我不會讓身邊的任何一個人知道我很氣憤!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高騰躍打著同情的幌子來行追求之實。


    他把我抱得好緊!


    我在他懷裏動了動,“老高,你放開我……”


    “不放!”他不但不放手,還更加大膽的用臉蹭了蹭我的頭發!


    “我知道你很難過,我想安慰你……”


    難道我的臉上表露了一絲哀怨,或者一絲空虛,讓他覺得他可以趁虛而入?


    “我不需要安慰!”我大聲告訴他,用力板開他的手!“我看起來很可憐嗎?我現在不知道多開心,祁少遙這個男人已經和我無關了,他和誰結婚生孩子都是他的事!我管不著,也懶得去管,我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呢,我沒那個閑情逸致去關心他,為他難過!”


    他緊皺的眉頭掠過一絲心疼,輕輕的歎氣:“你欲蓋彌彰!”


    “我欲蓋彌彰?你那隻眼看見我欲蓋彌彰?難道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難道我沒有他就不能活嗎?難道我……”


    他突然一拉,把我擁進懷中:“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都知道的……”


    從他的眼裏,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我就是一個悲哀的下堂婦!我在我媽麵前表現得若無其事,我在歆歆麵前隱瞞她父親拋妻棄女的事實,我告訴全世界我無所謂,隻有我自己知道,笑得越燦爛心就越痛,我不是最堅強的,我也需要一個依靠,需要一個懷抱。而這個堅定的擁抱,高騰躍給了我,他讓我的脆弱無所遁形。我在他懷裏停止了掙紮,雙手無力的垂下:“你知道什麽?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你知道我現在既憤怒又害怕的矛盾心情嗎?我憤怒,祁少遙竟然一次又一次丟下我,他明明告訴我他愛我,他怎麽可以如此狠心的對待一個曾經承諾過深愛的人?可是我又害怕,我害怕嶽圓圓說的那個幕後黑手在看似風平浪靜的此時此刻突然把世界末日的烏雲罩在祁少遙頭頂,把他推進萬丈深淵!我甚至嫉妒,嫉妒祁少遙選擇讓鍾傾和他一起經曆危機,而不是我!


    高騰躍厚實的手掌一下下順著我的脊背:“別想了,都過去了,你還有我……”


    多麽曖昧的話語!而我卻沒有反應,我根本沒有認真去聽,又怎麽可能去計較他說了些什麽?我安靜的靠在他懷裏,我想我是累了,偽裝得很疲憊,我需要休息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門發生了輕微的響動,開門的人還沒有出現,聲音就已經傳了進來:“寶貝兒,我和小寶貝迴來了——”


    是我媽!


    我一怔,條件反射的從高騰躍懷裏鑽出來!


    “媽。”我有些臉紅,居然讓她看到我和一個男人在家裏緊緊相擁的畫麵!


    我的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媽隻尷尬了一秒,就對高騰躍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位是?”她的雙眼貌似在冒心心,恨不得下一刻就把我嫁給高騰躍似的!


    “他是高騰躍,我以前的老板!”我極力把我們的關係撇得一幹二淨。


    高騰躍轉身朝我媽彎腰九十度鞠躬:“伯母你好,我和您的女兒以前是上下屬關係,現在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又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他和我媽一拍即合,兩個人熱絡的聊起天來!


    “歆歆,快叫高叔叔!”她指著高騰躍讓歆歆叫人。歆歆本來縮在她身後,此時突然跑出來,對著高騰躍大喊一聲:“我才不叫!我討厭他!”


    高騰躍一怔,笑容僵在臉上!


    “歆歆!”我喝住她,蹲下來把她拉到身前:“他是高叔叔啊,熠熠的爸爸,你以前不是很喜歡他的嗎?”


    歆歆竟然把我的手一甩:“我才不喜歡他,我討厭他!”吼完一個人跑進房間,門被她砰的一聲大力關上!


    “歆歆?”小家夥怎麽了?出門還高高興興的,突然就變得任性起來了。我迴頭抱歉的看一眼高騰躍,跟著歆歆進了房間。歆歆坐在床上生悶氣,而我聽到我媽在外麵跟高騰躍陪著笑:“小孩子不懂事,高先生您別介意。”


    “沒關係,”高騰躍聳聳肩,“伯母,您叫我騰躍就好了!”


    我媽立刻笑得像花一樣燦爛!高騰躍果然比祁少遙會討老人家歡心!


    可惜他討不了我女兒的歡心,在她的心裏,爸爸永遠是不可取代的。我關上門,不想讓高騰躍聽到我們的對話。


    “歆歆,怎麽了?”我撫了撫她軟綿綿的頭發,在她身邊坐下來,才發現她的小臉已經被淚水模糊了一片!像被人在心裏撓了一下,心疼得我不行!


    我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輕輕擦幹她的眼淚:“小傻瓜,怎麽哭了?”


    她哭得更委屈,剛剛擦掉的眼淚又泉水一樣冒了出來!


    “媽媽……”死死揪住我的衣領,她把臉埋進我懷中,聲音悶悶的傳來:“你是不是也不要歆歆了?”


    我緩緩提起一口氣,瞧我做了什麽,居然讓女兒誤會了!她還沒有從被爸爸拋棄的陰影中走出來,當然更害怕失去媽媽!壓下心頭的苦澀,我擠出一抹笑,捏一捏她圓圓的鼻頭:“小傻瓜,你是媽媽的寶貝啊,媽媽怎麽會不要寶貝呢?”


    她還是不放心,“可是,爸爸也說歆歆是他的寶貝……”


    “當然啦,歆歆是爸爸和媽媽共同的寶貝……”我抱緊她,輕輕搖晃著,她小小的身子偎在我懷裏,雙手緊緊摟住我的脖子,生怕一放手我就會突然消失不見了似的。


    “那媽媽會永遠陪著歆歆嗎?”


    “當然啦……”我低頭吻她的側臉,用鼻子搔了搔的發絲。就好像全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一樣,我靜靜的摟著她,你離不開媽媽,媽媽也離不開你……


    良久,歆歆突然開口:“媽媽,歆歆不要爸爸了……”


    我的動作猛然間停了下來,一滴眼淚順著臉頰落進她脖子裏,一句話也說不出。


    祁少遙,這次你真的做得太過火了,不論我怎麽彌補,歆歆就是不願意相信,你是愛她的。就好像我,不再相信,你是愛我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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