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的歆歆睡著了，祁少遙卻是醒著的。
過了很久很久。
床墊微微彈動，他坐了起來。
我閉著眼，假裝熟睡。
我感覺到床墊又輕輕下陷，他側過身來，鼻息越來越近，唇瓣貼上我的額角。
一聲微弱的歎息。床上突然失去了他的重量。
我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他拿起手機，走出去。
走廊很靜，我貼著門板偷聽。
我控製不住我的好奇心，其實我隻是想了解他多一點，如此而已。
他打電話給元謹。
而元謹就住在我們樓上。
“你現在到書房來……是，就現在……他迴來了……”
他迴來了……他迴來了……
我的手握緊門把，我不敢出聲，緩緩將門拉開一條縫。祁少遙輕手輕腳走向書房，幾乎同時，元謹鬼鬼祟祟從樓上溜下來，兩個人對望一眼，很有默契的攜手進屋。
“你確定是他？”元謹緊張地詢問。
走廊真的很靜，出奇的安靜，靜到我居然貼著門板就能聽見他們刻意壓低的聲音。又或者是我對他們兩個都太熟悉了，才能這麽輕易的判斷他們談話的內容，甚至隔著這道門，都能想象他們說話時凝重的神態！
祁少遙輕輕歎氣，我想，此刻他一定坐在進門往左，踏上一節台階以後的那張老板桌後麵的皮椅裏，疲憊的支著額頭。他的後麵是整麵牆讓人壓抑的大書架。
他的聲音更輕：“是……他現在已經離開了，不過還會再迴來的……仙仙……看到了他……”
我看到了？我看到的是——
祁少逸！
“他不是死了嗎？”元謹的聲音拔高8度，他一定激動得站起來撐住桌沿！
“小聲點！”祁少遙低吼。
“別吵醒她們！”他還在擔心被我知道……或者他更擔心的是被家裏另外兩個女人知道？
元謹又坐了迴去，他默不作聲。
祁少遙低聲問：“你確定死的是他？”
“我親眼看見的，車翻下山崖，爆炸了……”
翻車？祁少逸不是死於空難？而是車禍？
“車裏隻有一個人，燒得麵目全非……我親手埋的……不是他是誰？”元謹又說。
“那筆錢呢？”祁少遙接著問：“他拿走了嗎？”
“拿走了。”元謹很肯定，“第二天就轉賬到他瑞士銀行的帳戶……”
“他的家人？”
“移民了。”
“你到的時候，確定車裏隻有他一個人？”祁少遙指的是，那天他叫元謹去見證車禍的發生，順便毀屍滅跡。
“應該是吧……那天霧很大……我想，他沒那麽蠢，明知道車子被動了手腳還……”
祁少遙打斷了元謹，輕輕拍了下桌子，低沉的聲音掩不住語氣裏的怒意：“什麽叫應該？什麽叫你想？我要的是確定！百分之百！你怎麽辦事的？”
元謹低著頭，不做一句解釋。
沉靜了半晌，他才捏諾道：“我再去查一查，說不定……”
“還查個屁！”祁少遙再一次打斷他，“死的不是他，他迴來了！迴來報複我！”
元謹還是沉默，祁少遙重重喘息，食指點著自己的胸膛，“我死了不要緊，我老婆怎麽辦？我女兒怎麽辦？”
“我再想想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祁少遙站起身，朝門邊走來。而我站在門口，早已被我聽到的這個“秘密”嚇呆了，忘記要閃躲。
他一把扯起元謹的衣領，把他往門口拖，邊走邊說：“你現在就去把他給我挖出來！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我不想再見到他，我要這個人消失！徹底的消失！”
門忽的打開，元謹被他扔出來！跌在我身上！
“仙仙？”
“嫂子？”
他們錯愕的看著我，元謹很快低下頭，祁少遙卻愣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開開合合，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抬頭看他，他就像一個打碎花瓶被媽媽當場抓獲的孩子，想辯駁，但證據確鑿！
可是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犯的錯誤也不僅僅是打碎一個花瓶！
我的遙遙殺人了，而且他第一次不成功，還想再幹第二次！
我的淚流了下來。我怎麽知道，他的秘密原來這麽可怕？顛覆了我所有對他美好的憧憬！我麵前的這個人，有一張我熟悉的臉，上麵是我熟悉的無辜表情，然而他的心那麽遙遠，仿佛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認識過的陌生人！
我認識的祁少遙，雖然囂張得不可一世，雖然不懂禮貌又不會尊重人，偶爾耍小脾氣，偶爾又懦弱的得過且過……至少他很善良，他有愛心……他怎麽會殺人？他怎狠得下心來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他的親哥哥！他居然要讓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我朝他伸出手去，如果我的手能穿過他的身體，那麽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夢遊，再一次夢遊……
然而我碰到了他，他的體溫還是剛才我擁抱的熱度，他的眼神還是令我眷戀的溫柔，他的溫柔讓我想哭。
我突然很想尖叫！
“你殺人了？你殺了祁……唔……”
我的音調越來越高，他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沒殺人！”他的聲音嘶啞，把我拉進門裏，按在牆上！
我瞪大眼睛慌亂的看他，他也瞪著我，眼睛閃著寒光，很快又暗淡下去：“我沒殺他，他還活著！”
是的，你殺人未遂。
我痛心的閉上眼，他的雙臂撐在我身側，而我在他懷裏，在這個殘忍的殺人兇手懷裏，居然還會滿足得理所當然！
“你要相信我……”他額頭無力的抵住我。
“我要怎麽相信你？”我親耳聽見的，難道有假？
他抬眼瞪了下元謹，元謹識相的關上門，離開。
書房裏隻剩下我和他，還有他急促的喘息。
“仙仙……我求你……求你……一定要相信我……”一聲歎息，是企求，更像**。無助的**。
我的心軟了。睜開眼，看到他的臉，緊閉的雙眼，長而翹的睫毛在我麵前輕輕煽動，唿吸同樣很輕，我的眼淚滴落在他輕如羽毛的唿吸中，碎裂。
撫過他鬢角的發，柔和的側臉，被重擔壓得脆弱的雙肩，我的指尖在顫抖。
除了心疼，我沒有更多的力氣去責怪你。我憑什麽怪你？如果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那麽我才是那個可惡的元兇，我的貪慕虛榮害死了原先心地善良與世無爭的祁少遙……
我說過我要支持你的，無論未來怎樣，無論這條路有多難走，就算走到赴湯蹈火，走到萬劫不複……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抱著你。
我抱著他，緊緊的抱著。
“我相信你……不論真相是什麽……隻要你說，我就相信！”
我們，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榮華，在一起。罪孽，也要在一起。
過了很久很久。
床墊微微彈動，他坐了起來。
我閉著眼，假裝熟睡。
我感覺到床墊又輕輕下陷，他側過身來，鼻息越來越近，唇瓣貼上我的額角。
一聲微弱的歎息。床上突然失去了他的重量。
我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他拿起手機，走出去。
走廊很靜，我貼著門板偷聽。
我控製不住我的好奇心，其實我隻是想了解他多一點，如此而已。
他打電話給元謹。
而元謹就住在我們樓上。
“你現在到書房來……是，就現在……他迴來了……”
他迴來了……他迴來了……
我的手握緊門把，我不敢出聲，緩緩將門拉開一條縫。祁少遙輕手輕腳走向書房，幾乎同時，元謹鬼鬼祟祟從樓上溜下來，兩個人對望一眼，很有默契的攜手進屋。
“你確定是他？”元謹緊張地詢問。
走廊真的很靜，出奇的安靜，靜到我居然貼著門板就能聽見他們刻意壓低的聲音。又或者是我對他們兩個都太熟悉了，才能這麽輕易的判斷他們談話的內容，甚至隔著這道門，都能想象他們說話時凝重的神態！
祁少遙輕輕歎氣，我想，此刻他一定坐在進門往左，踏上一節台階以後的那張老板桌後麵的皮椅裏，疲憊的支著額頭。他的後麵是整麵牆讓人壓抑的大書架。
他的聲音更輕：“是……他現在已經離開了，不過還會再迴來的……仙仙……看到了他……”
我看到了？我看到的是——
祁少逸！
“他不是死了嗎？”元謹的聲音拔高8度，他一定激動得站起來撐住桌沿！
“小聲點！”祁少遙低吼。
“別吵醒她們！”他還在擔心被我知道……或者他更擔心的是被家裏另外兩個女人知道？
元謹又坐了迴去，他默不作聲。
祁少遙低聲問：“你確定死的是他？”
“我親眼看見的，車翻下山崖，爆炸了……”
翻車？祁少逸不是死於空難？而是車禍？
“車裏隻有一個人，燒得麵目全非……我親手埋的……不是他是誰？”元謹又說。
“那筆錢呢？”祁少遙接著問：“他拿走了嗎？”
“拿走了。”元謹很肯定，“第二天就轉賬到他瑞士銀行的帳戶……”
“他的家人？”
“移民了。”
“你到的時候，確定車裏隻有他一個人？”祁少遙指的是，那天他叫元謹去見證車禍的發生，順便毀屍滅跡。
“應該是吧……那天霧很大……我想，他沒那麽蠢，明知道車子被動了手腳還……”
祁少遙打斷了元謹，輕輕拍了下桌子，低沉的聲音掩不住語氣裏的怒意：“什麽叫應該？什麽叫你想？我要的是確定！百分之百！你怎麽辦事的？”
元謹低著頭，不做一句解釋。
沉靜了半晌，他才捏諾道：“我再去查一查，說不定……”
“還查個屁！”祁少遙再一次打斷他，“死的不是他，他迴來了！迴來報複我！”
元謹還是沉默，祁少遙重重喘息，食指點著自己的胸膛，“我死了不要緊，我老婆怎麽辦？我女兒怎麽辦？”
“我再想想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祁少遙站起身，朝門邊走來。而我站在門口，早已被我聽到的這個“秘密”嚇呆了，忘記要閃躲。
他一把扯起元謹的衣領，把他往門口拖，邊走邊說：“你現在就去把他給我挖出來！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我不想再見到他，我要這個人消失！徹底的消失！”
門忽的打開，元謹被他扔出來！跌在我身上！
“仙仙？”
“嫂子？”
他們錯愕的看著我，元謹很快低下頭，祁少遙卻愣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開開合合，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抬頭看他，他就像一個打碎花瓶被媽媽當場抓獲的孩子，想辯駁，但證據確鑿！
可是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犯的錯誤也不僅僅是打碎一個花瓶！
我的遙遙殺人了，而且他第一次不成功，還想再幹第二次！
我的淚流了下來。我怎麽知道，他的秘密原來這麽可怕？顛覆了我所有對他美好的憧憬！我麵前的這個人，有一張我熟悉的臉，上麵是我熟悉的無辜表情，然而他的心那麽遙遠，仿佛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認識過的陌生人！
我認識的祁少遙，雖然囂張得不可一世，雖然不懂禮貌又不會尊重人，偶爾耍小脾氣，偶爾又懦弱的得過且過……至少他很善良，他有愛心……他怎麽會殺人？他怎狠得下心來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他的親哥哥！他居然要讓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我朝他伸出手去，如果我的手能穿過他的身體，那麽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夢遊，再一次夢遊……
然而我碰到了他，他的體溫還是剛才我擁抱的熱度，他的眼神還是令我眷戀的溫柔，他的溫柔讓我想哭。
我突然很想尖叫！
“你殺人了？你殺了祁……唔……”
我的音調越來越高，他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沒殺人！”他的聲音嘶啞，把我拉進門裏，按在牆上！
我瞪大眼睛慌亂的看他，他也瞪著我，眼睛閃著寒光，很快又暗淡下去：“我沒殺他，他還活著！”
是的，你殺人未遂。
我痛心的閉上眼，他的雙臂撐在我身側，而我在他懷裏，在這個殘忍的殺人兇手懷裏，居然還會滿足得理所當然！
“你要相信我……”他額頭無力的抵住我。
“我要怎麽相信你？”我親耳聽見的，難道有假？
他抬眼瞪了下元謹，元謹識相的關上門，離開。
書房裏隻剩下我和他，還有他急促的喘息。
“仙仙……我求你……求你……一定要相信我……”一聲歎息，是企求，更像**。無助的**。
我的心軟了。睜開眼，看到他的臉，緊閉的雙眼，長而翹的睫毛在我麵前輕輕煽動，唿吸同樣很輕，我的眼淚滴落在他輕如羽毛的唿吸中，碎裂。
撫過他鬢角的發，柔和的側臉，被重擔壓得脆弱的雙肩，我的指尖在顫抖。
除了心疼，我沒有更多的力氣去責怪你。我憑什麽怪你？如果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那麽我才是那個可惡的元兇，我的貪慕虛榮害死了原先心地善良與世無爭的祁少遙……
我說過我要支持你的，無論未來怎樣，無論這條路有多難走，就算走到赴湯蹈火，走到萬劫不複……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抱著你。
我抱著他，緊緊的抱著。
“我相信你……不論真相是什麽……隻要你說，我就相信！”
我們，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榮華，在一起。罪孽，也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