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被許小山推出門!


    直到迴家換好衣服,開車來到公司樓下我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我微眯著眼睛看著前方車流洶湧的十字路口,強烈的陽光照著我的眼睛有些刺痛,低頭找出太陽鏡帶上。公司就在這個十字路口的對麵,眼前是紅燈,我緩緩將車停下,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輕彈跳。


    腦子裏想的卻是剛才許小山伏在床上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嘶啞的一聲一聲,仿佛要撕裂空氣的樣子……


    眼睛無意識的瞥一眼紅燈,瞥一眼手指,再瞥一眼車窗外——


    有一輛車在我旁邊的車道停下來,司機和副駕駛座上的女子調笑,俯身親吻她。他背對著我,卻把右手伸出車窗外,食指和中指間夾著燒了半截的香煙,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鑽戒。


    心猛地一窒!


    這枚戒指造型很特殊,切割精美的鑽石被細致的金線纏繞,呈現優美的曲線。它是……2001年祁氏珠寶品牌“瀾”的紀念版“祝福”!?


    全世界隻有一對的“祝福”,“瀾”的前任首席珠寶設計師何少瀾送給我和祁少遙的結婚禮物。


    “祝福”的其中一隻,被我扔進祁少遙他們家的下水道,像嫌棄一坨大便一樣,衝走了!而它的另一隻應該在——


    再次轉頭去看隔壁的男人,他已經把手收了迴去,一踩油門衝過了十字路口。我鬼使神差的跟著他,為的隻是再看一眼那個男人。我要證實我看錯了,那個人不是祁少遙,祁少遙不可能還戴著我們的結婚戒指!


    對,他不是祁少遙!那輛車在大樓門前停了下來,黑色賓士,不是祁少遙的風格。他的最愛是大紅色保時捷,昨天他接祁歆放學時開的那一款,七年前他接我去教堂也是開的那一款。他說,那是永不過時的經典,個性張揚狂放不羈,無拘無束的奔馳在沿海蜿蜒的公路上,像一顆流星劃過燦爛的天際。然而,那些充滿歡笑的日子消失的速度,也像流星隕落般,讓人措手不及。


    那輛車上的女人走了出來,當然,她也不是嶽圓圓,她是鍾傾。


    鍾傾彎腰和車裏的男人告別,男人的右手伸出來擺了擺,修長的五指幹淨而清爽,沒有任何裝飾……真的是我眼花……


    鍾傾一蹦一跳的上了樓,那輛賓士也開走了,我才拐進地下停車場。


    搖搖頭笑笑,今天是個什麽日子,一大早起來視覺神經就不對頭?是啊,今天的確不是什麽好日子,常笑死後的第七天,何少瀾死後的第七年!


    “鶱鶱……少遙他不準我這麽叫你呢……你看他的眉毛都皺起來了……”何少瀾蒼白的臉躺在醫院雪白的枕頭上,仿佛要融為一體,虛弱的樣子讓我微微一驚。醫生不是說隻是腸胃炎嗎?怎麽住院這麽久也不見好?


    我瞥一眼祁少遙,他果然皺著兩條粗眉毛,悶悶的低著頭:“好了!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好好養病?”他瞪一眼何少瀾:“我想要一個健康的姐姐來參加我的婚禮!”


    何少瀾倔強的搖頭,一把握住祁少遙的手腕:“我有話要說……不然我睡不著……”


    “女人就是話多!”祁少遙咕噥一聲,卻還是體貼的幫她掖好被子:“給你一分鍾!”不耐煩的口吻中飽含無奈的寵愛。


    何少瀾微微一笑,看著我:“鶱鶱,幫我打開那個抽屜,裏麵有個紅色盒子……”


    盒子裏裝著何少瀾此生最後一件作品——送給弟弟的結婚禮物:“祝福”


    “少遙……你給鶱鶱戴上……”


    “不要!結婚戒指,結婚再戴!”祁少遙有些別扭。


    “戴嘛……我怕我看不到了……結婚那天……”


    “放屁!”祁少遙兇道,卻還是朝我攤開手:“手拿來!”


    這就是你求婚的態度?我斜他一眼。


    何少瀾看出我不情願,微微咳嗽:“鶱鶱,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少遙?如果我也是個男孩子,我就可以像少遙一樣,名正言順的喊一聲爸爸……可惜,我是女孩,我沒有資格姓祁,我和我的媽媽一樣,在祁家寄人籬下沒名沒份……可是,我卻不覺得遺憾……相反,我很感激少遙。如果沒有他的出生,我和媽媽將永遠是一株漂泊的浮萍,沒有根,也沒有家……”


    “我的父親把不能給我的關愛都彌補在少遙身上,讓他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很任性,很霸道,自以為是,目中無人……可是你知道,他隻是被慣壞了……你別看他人高馬大,其實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如果沒有人管著就永遠都長不大!所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鶱鶱……這對戒指,我給它們取名叫祝福,它代表著我對你們的祝福……以後,看見它,就要想起我……答應我,如果我死了,你要代替我照顧我弟弟,包容他,愛護他,永遠都不要嫌棄他,不要離開他……我會一直……一直祝福你們……”


    在何少瀾期盼的目光下,我伸出了手。戒指套上無名指的那一刻,何少瀾欣慰的閉上了眼,再也沒有醒來……


    姐姐……對不起,你的祝福那麽真摯,我竟沒有珍惜。我曾無數次敲著祁少遙的腦袋罵他是個不爭氣的男人,給不了我舒適奢侈的生活,我把戒指毫不憐惜的衝進了下水道,我拖著行李義無反顧的離開了你親手交給我的這個男人……


    你若泉下有知,該會多麽的失望與心寒?


    今天是你的忌日,如果我送一束百合到你墳前,你也不屑一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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