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還在屋內的大阿哥,誰會理會呢?


    達哈蘇還特意將自己臉上的神情露了出來,直到關上前院書房的門,她這才揚起一抹笑。


    不就是做戲嘛,誰還不會呢?


    這次就是個最好的機會,隻要讓大阿哥認清現實,往後她就不用這麽提防著了。


    隻是還不等大阿哥有什麽動作,又有消息傳迴京城了。


    六月,噶爾丹於烏爾傘大敗清軍,進入了距京師僅九百裏的烏珠穆沁!


    這對朝中而言十分不利,當月二十二日,康熙帝大集文武官員,決定下詔親征。


    親征一事可大可小,朝中有不少人都不支持,甚至還有人上折子希望康熙收迴成命,但康熙心意已決,七日後,康熙下旨命康親王傑書、恪慎郡王嶽希率部屯歸化城(今唿和浩特)。


    七月初二,康熙還下旨命裕親王福全為撫遠大將軍,慶貝勒胤褆為副,出古北口;恭親王常寧為安北大將軍,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劄為副,出喜峰口;內大臣佟國綱、佟國維、索額圖、明珠、阿密達、都統蘇努、喇克達、彭春、阿席坦、諾邁,護軍統領苗齊納、楊岱。(1)


    對於慶貝勒也要跟隨這件事,達哈蘇心裏感到一陣害怕,可這害怕過後便是給自己準備傷藥。


    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她自己有多少本事她自己也十分清楚,自保或許不大夠,但她身邊肯定還有人陪著,萬一受傷,這些藥品就成了重中之重。


    於是乎,覃益給達哈蘇收拾行李的時候,裏邊著重放了傷藥。


    大阿哥知道這個事情,第一反應就是讓達哈蘇上折子拒絕此次隨行,為此他還直接來了前院,此時達哈蘇正忙著吩咐覃益收拾行李。


    瞧見大阿哥過來,達哈蘇心裏跟明鏡似的,大阿哥這是在害怕她死在戰場上。


    他自然不怕她死,他怕的是她以大阿哥的身份死掉,這樣他們就再也換不迴來了,而且,他往後也隻能是大福晉,還是個沒有兒子傍身的大福晉。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現在根本沒有辦法,皇阿瑪已經下旨了,旨意朝令夕改,你覺得意味著什麽?”達哈蘇看著大阿哥的眼睛說。


    “要是之後我們換迴來,皇阿瑪一直記著今日我請求不隨行出征的事情,那往後你又該怎麽辦?”


    見大阿哥神情有些動容,達哈蘇又道:“你是不是又會將責任推到我身上,覺得當初要是我跟著一起去就好了,說不定還能因此讓皇阿瑪給晉一晉爵位?”


    “胤禔,做這個決定的從來都不是我,是皇阿瑪。這是皇阿瑪下的旨意,我隻能隨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樣的皇上要我隨行,我隻能隨行。”


    “那你保重自己,不要受傷,更別……”死在戰場上。


    後邊的話,大阿哥著實說不口了,他怕自己再說下去就忍不住了,萬一事情真的變成這個樣子該怎麽辦呢?


    他現在的身份隻是大福晉,他還能做什麽?一個沒有兒子傍身的福晉,在這個皇家如何能活得下去呢?


    “我知道,我會護好自己的,肯定能全須全尾地迴來。”達哈蘇堅定地說。


    她自然要全須全尾地迴來,她還要給自己掙一個鐵帽子王迴來呢!


    慶貝勒府不甚平靜,同樣的,毓慶宮內也一樣不平靜。


    太子早就做好了自己不能隨行的打算,但是他著實沒有想到,他的皇阿瑪這次竟然讓老大跟著一起去。


    老大沒有軍功就已經是貝勒了,這要是有軍功在身上,那往後老大是不是就要封親王了?


    若老大在他皇阿瑪這一朝就得封親王,那來日他登基之後,他還能給老大封什麽?


    又或者,老大成了親王之後,就更有資格同他一較高下。


    皇阿瑪是要在他和老大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嗎?


    太子想不通這些事情,恰逢此時,索額圖在外求見,太子這會兒正因為這件事情鬧心呢,當即讓人將索額圖請了進來。


    兩人在毓慶宮內談論了不少事情,其中內情也唯有他們兩人知曉。


    旨意已下,因著大軍即將出發,康熙又命都統以下察核軍需器械,嚴申軍紀。複命常寧率師會合福全大軍。


    七月十四日,康熙一行人啟程,親征噶爾丹。


    達哈蘇騎著駿馬,跟在康熙身後不遠處,起初她還能看一看這外頭的風景,可是越走越遠,她覺得自己渾身不舒服,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舒服,而非身體上的。


    想想也能知道一些,大阿哥本人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這些,因此,即便是她現下也不覺得身體上有什麽不適,隻是她自己從未經曆過這些,心理十分不適,更別提其他的了。


    但是她也不敢讓別人知道她不舒服,她生怕自己因為這一點點小事而引起別人的懷疑,她更怕這點小事會阻礙她給自己掙鐵帽子王。


    在路上走了三日,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可七月十八日的時候,當他們一行人進駐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時,康熙突然開始患病。


    達哈蘇倒是不知曉這些,康熙患病的事情沒有對外講,因此也隻有親身照顧他的人才知道。


    但就這樣過了幾天,他們一行人巡兵至博洛和屯,康熙仍在發燒,這一次達哈蘇將這事兒全都看在眼裏。


    她當即開口請康熙先迴京醫治,主要是行軍途中許多藥都不齊備,而且這裏也不利於養病,不管是為了什麽,先養好身子總歸是最要緊的。


    隻是,她這一番話倒是沒能得到康熙的同意,反倒是迎來了他的斥責。


    被斥責的達哈蘇剛開始心裏也不甚在意,總歸這也不是她的身子,她也無法替康熙做主不是。


    可當她和裕親王一起聽見太醫的迴話時,她這心裏就突然變得沉重起來了。


    天花那樣嚴重的病,他都抗過來了,難道這一次就這麽……


    但話也說迴來了,當年的天花是宮裏太醫一同看診,太醫院的藥多充足啊,哪裏像現在,藥都不全,更遑論養病的地方也不好。


    “慶貝勒,這事兒還得勞煩您在皇上跟前提啊!”裕親王看著達哈蘇一臉凝重地說。


    達哈蘇的表情亦然,但是這事兒她已經在康熙跟前勸過了,康熙直接拒絕了。


    人家說什麽也不打算迴京,她還能有什麽好法子呢?


    想到這裏,達哈蘇也看著裕親王說:“王伯剛剛也瞧見了,我已經在皇阿瑪跟前提過了,皇阿瑪一心為著這事兒,我說了也不算啊。”


    說不定太子在這裏還有點用,靠大阿哥?那指定是不能夠。


    裕親王想了半天,這事兒定然是不能由著皇上的性子來,太醫將病說得那樣嚴重,說什麽他們也得讓皇上先迴宮養病。


    於是乎,裕親王召集眾大臣,大家當著康熙的麵直接懇求他迴京養病。


    康熙自是不從,眾大臣直接跪地請求,無奈,當日便返迴京城,至於這前線的戰事,全都交給了裕親王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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