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眼前一亮,他蹲下身,戳了戳齊扶枝:「看看,孤儀容還算得體吧。」


    齊扶枝一頭霧水地看著他,那眼神大概是覺得他有病。


    「看著挺人模狗樣的。」他如此點評。


    劉煜擠了一下他:「一邊兒去,給我挪個地兒。」


    齊扶枝朝一邊讓了讓,一個當朝待登基天子,一個世族貴公子北庭侯,兩個人肩擠著肩,一起蹲在宮門的角落裏除草。


    「你有病吧?裝了這麽多年窩囊終於給你腦子裝壞了?」齊扶枝覺得簡直匪夷所思,明明這人剛剛還頤指氣使地指揮著他到處跑,這會又跟個小娘子似的安分的不行。


    劉煜低著頭,專注著手裏的活,他小聲道:「別吵。」


    「......」


    付祂甫一進門,就看到了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兩人。


    她有些納悶,靠近了些,試探道:「王爺?」


    劉煜並未轉過身來,反而身邊看不清麵容的人抖得越來越厲害。


    劉煜忍無可忍,他抓了一把雜草劈頭蓋臉地扔向齊扶枝:「齊扶枝,你有完沒完,信不信孤王治你個怠慢君上之罪。」


    齊扶枝蹲在地上笑得半天站不起來,他告饒道:「您高抬貴手,放了我這小人吧。」


    劉煜冷哼了一聲,他拍了拍手,若無其事地看向付祂:「迴來了?」


    他的耳根浮上了一層薄紅。


    付祂看著他,微一頷首:「嗯,勤王的軍隊已經在城郊安置好了,隔日便能陸續迴到地方上了。」


    付英接替了劉煜的位置,也蹲在齊扶枝身邊,偷偷聽他們兩個交談。


    「你們家將軍有福氣啊。」齊扶枝心不在焉地拔著花草,跟付英耳語道。


    付英微微偏頭,道:「少府大人,此話怎講?」


    「王爺是個情種啊......」齊扶枝笑著,看向付英:「嘴硬的很,就是臉容易紅。」


    劉煜在身後踹了他一腳,咬牙切齒:「說什麽呢,老底都被你兜完了。」


    齊扶枝拍了拍衣上的塵土,站起身來,對付祂謙和笑道:「將軍。」


    付祂點了點頭,她有些好奇:「為何沒叫宮中之人打掃,還勞煩齊少府親力親為。」


    齊扶枝笑的麵不改色,他道:「為儲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應該的。」


    「孤不喜歡居住的地方有旁人。」劉煜如實答道,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他又添了一句:「當然,你除外。」


    付祂聞言,微微一愣,麵上有些掛不住,她看了一眼付英,付英心領神會。


    她忙對齊扶枝道:「齊少府,聽聞宮內花苑開了不少春花,奼紫千紅,很是嬌艷,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齊扶枝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對上付英催促的眼神,他心下瞭然。


    「付姑娘盛情難卻,齊某卻之不恭。」


    待二人走後,偌大的東宮中便隻剩了兩人。


    劉煜微微側頭,觀察著付祂的神情。


    片刻後,他遲疑道:「你......你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嗎,大......大將軍沒有為難你吧。」


    付祂搖了搖頭,她蹲下身來,繼續處理齊扶枝沒拔幹淨的雜草。


    劉煜有些焦急地攔住了她在野草叢中撥弄的手,急急道:「不用你來,我自己來就好了。」


    付祂抬眼,正對上劉煜映著春光的眸子,碎影浮金,緩緩化開在了那雙能溺死人的眼睛裏。


    美的不似人間客,倒像是偶然遺落於世的仙人。


    付祂忽地想起了一句話。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想著想著,她便輕輕笑出聲來。


    劉煜微微蹙了眉,有些納悶:「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付祂笑著搖頭,她不經意道:「沒什麽,有時候覺得王爺美的不像男子,倒像是傾國傾城的女子。」


    劉煜脊背微微一僵,眉眼裏的笑意微微有些碎落,他道:「有道是,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吾妻可要看仔細些。」


    兩人打掃了一整天,東宮方才褪去原本那副無人問津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氣派了不少。


    大多時候是付祂一言不發的悶頭做事,劉煜到底是養在深宅大院裏的,沒吃過多少苦,拔個草都還要偷工減料,沒一會兒便喊著腰酸背痛,付祂隻好讓他站在一邊歇息,自己再接手劉煜沒做完的事情。


    劉煜也不是完全幫不上忙的,比如他會端著宮裏麵的新貢的瓊露,小心翼翼地捧著餵她,付祂看著眼前美若嬌花的人,隻覺一身的沉重便消散無蹤。


    她終於明白,為何君主愛江山更愛美人。


    「吾妻真厲害。」餵完了付祂,劉煜捧著碗倚在廊柱前,看著付祂又弓下身幹活,他長嘆一聲:「感覺我們好似尋常的躬耕夫婦,你在農田耕作,我做好羹湯盼你迴來。」


    付祂微微一頓,似是有所觸動。


    緊接著,劉煜又憤憤道:「怎麽感覺你更像夫君呢,總覺著你能一個打我十個。」


    「......」


    付祂又躬下身去,假裝沒聽到。


    「一定要好好查查看守東宮是哪些人,如此怠慢職守,真該狠狠地罰!」晚膳間,劉煜坐在桌邊,他用瓷勺攪著碗裏的甜湯,神色不平。


    付祂總感覺他要把那碗給攪出個窟窿來,遂道:「王爺且寬心,先帝在位多年未立儲君,又猝然崩逝,宮人來不及打掃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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