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更大樹可借,那就隻能認命。


    所謂包青天,斷的多是小人物與普通人的矛盾衝突。


    但凡涉及上層利益,聲冤雪恥就是傳說,是戲劇家編織出來的普通人的幻想。嬛


    ·


    米家喜氣洋洋、如釋重負,米慕葵特意在中堂掛了一副《忠義千秋》的新字畫,越是道貌岸然的人,越是需要以一副好名聲示人。


    他把年前那位高人又請進了家門。霞公府案峰迴路轉,說到底是大師指點迷津躲了過去。


    重慶特派組重啟案件時,連大哥都不抱希望了,誰料結果公布後,竟是虛驚一場。


    宴請高人的當口,大哥打來電話,說事情雖然出現轉機,但純屬運氣,若非國府需要在北平立形象,他們毫無勝算。


    目前案情的真實情況上麵是清楚的,如果他們自己不把戰場打掃幹淨,接下去米局長被撤職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王林這枚定時炸彈必須找到並處決,絕不能落入特派組手中。


    眼下各方的眼睛都在盯著米局長,他的處境極其尷尬,局裏的人不能隨意調度,隻能授意兄弟發動家丁尋找王林。


    米慕葵應下,派魏三沒日沒夜地沿街尋訪。


    這日魏三帶迴一條信息——王林失蹤前曾讓幾個分駐所尋人,所尋之人似乎就是白家大小姐。而劉海胡同的一個小警所得到王林指令後,不止撒丫子尋找年輕女人和關外口音的婦人,還找什麽羊角風小丫頭,跟一對龍鳳胎。


    「他們一定是摸著什麽線索了。」魏三說。


    米慕葵聞言沉吟,兄長在電話中說王林的失蹤太過於蹊蹺,可能幕後有隱情,懷疑白家會不會不隻迴來一個大小姐,另兩位少爺也已迴來了呢?


    兄長的言外之意是王林有可能被白家人控製了。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麽前前後後從聶文弄王麻子到製造清心女中家長的群體事件,就恐怕都是白家人所為。


    若如此,處決王林一個遠遠不夠,得把白家人一鍋端。


    他問:「劉海胡同的警長現在是誰?」


    魏三說:「金睞,就是砸了日本憲兵隊後走了狗屎運的那小子,報紙上吹了快有半年了。對了您認識他,那年咱們綿紗廠罷工,來彈壓的巡警裏邊就有那小子。」


    米慕葵有點印象,當年巡警出麵平事兒,他為了答謝,親自給巡警們送了慰問品。


    他默了默,說:「去會會這個人吧,羊角風丫頭跟龍鳳胎,這是新線索。」


    魏三應下,說:「那我明兒個就去。」


    米慕葵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我去吧。」


    魏三一愣:「您要出門?」


    米慕葵沒說話,之前的那個卦辭時刻在心頭,他問心是不該出門的。


    但事情非同尋常,他著急吶。


    人一旦著了急,看誰都差著點意思,魏三更是早就不入眼了,索性親自出動吧。


    不過他要出門,必須挑選黃道吉日,看了看月份牌,明兒沖猴煞北、諸事不宜,後天吧。


    於是道:「接下來,你去解決那個女學生白瑩瑩,要做得幹淨,懂嗎!」


    白瑩瑩出獄不過三五日,礙於記者們盯梢緊,他們無法動手,但眼下不能繼續拖延了。


    不過魏三說:「甭提了,丫已經跑了!房產也抵押掉了,跟典當行說是拿著房款上重慶找哥哥姐姐了。」


    米慕葵聞言大驚,時不我待,也不管什麽黃道吉日了,明天就去見金睞。


    ***


    白素寬給妹妹剪了個童花頭。


    用方醒秋的錢買了一身國中男生的愛國布學生裝,妹妹穿起來頓時像個假小子。


    再把黑色帶帽沿的學生帽一戴,活脫脫一個男學生。


    他們人手不夠用,白素寬在家裏馬不停蹄地提煉炸藥,吳媽需要看孩子,二丫患病不放心外派出去。


    隻劉鳳藻一人能拋頭露麵遠遠不夠,所以瑩瑩也該出動了。


    ·


    大門上的紅布條重新掛了起來,吉娃總是哭鬧,要找金睞。他前些日子被金睞帶著到處浪蕩,見風見日頭的,哪裏還能甘心像從前那樣安安生生地臥在搖籃裏吮奶嘴,呀呀哭叫個不休。這天房東來瞧瞧,聽到這小嫩音,以為是終於生了,忌諱月子沒進門,掉頭走了。


    白素寬等待方醒秋消息的同時難免心焦,好在沒日沒夜地提煉炸藥能分散點注意力。


    這天房東來過之後,她忽然意識到在西廂房弄爆竹不妥當,萬一再有巡警來,人能躲進窖窨,爆竹可就臨時來不及藏匿。


    於是喚來二丫打下手,把爆竹往地窖下邊倒騰。


    ·


    金睞被囚禁五天了,這是第一次見白素寬下來,他怒從膽邊生,試圖讓白素寬把塞在自己嘴裏的破布頭拿掉,他有話要說。


    他知道白素寬目前還不打算讓他們死,每天都會派另兩個女的下來餵水。


    但那兩位像機器,灌完水就走,一句多話都不會聽。


    此時的他掙紮劇烈,旁邊新擄來的老叫花子見狀也開始嚶嚶嗡嗡求饒,隻有王林死水一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白素寬點上油燈,坐在土牆的角落拆解爆竹,對金睞鬧出的動靜充耳不聞。


    叵耐金睞堅持不懈,實在煩不過,她起身過去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把掌力道太大,打鬆了他嘴裏的破布,他努努力,頂了出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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