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這邊雖因一時怒氣上頭,不顧尊卑長幼率先走在了前麵,但一出寶貝兒子的樂呦居,被習習的涼風一吹,理智迴歸,等兩位哥哥出來後,胤禩?不動聲色地退到兩個哥哥的身後,保持始終落後半步的距離。


    胤礽和胤禛這兩個理虧的,特別是胤礽,見胤禩?這樣守規矩禮儀,莫名的不自在,想讓八弟不必如此,但現在不是勸說的時候,而且不跟八弟好好交代,八弟必會對他們心生嫌隙,以後八弟更會對他們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不想與八弟隻留麵子情、君臣之情,不想弘陽小侄子疏遠他們,就隻能看他們一會之後的交代了。


    走著雨花石鋪就的路上,胤礽打著一遍又一遍腹稿,覺得什麽樣的交代都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胤禛擔心八弟由此跟他翻舊賬,他的事好不容易過去了,現在再讓他來一次,他是沒把握再把八弟安撫住。


    不過這次有二哥頂大缸,胤禛看著一身便服的二哥,頓覺心中安慰不已。


    興慶宮,書房,王貴公公等人給主子們上好茶水後,一一退出,書房裏茶香陣陣,與書房中的墨香,相得益彰,靜謐的環境十分適合讀書學習、處理朝政。


    但此時此刻,書房被籠罩在沉重壓抑之中,宛若對簿公堂的之地,胤礽和胤禛,都低著頭,不敢直麵八弟,仿佛都在思考著自己的心事,如果不事關弘陽,就算他們做了對不住八弟的事,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心虛,理不直氣也要壯,而且成王敗寇而已,有何不敢麵對八弟,他們贏了,他們應該自豪驕傲才對。


    胤禩?作為占理的一方,看著靜默不語的二哥和四哥,理智退居一旁,怒氣重新升騰,率先打破寂靜。


    “皇上為什麽事先不知會臣弟一聲,是怕臣弟會阻止嗎”?


    胤禩?已經盡量控製自己的怒氣了,但還是帶出來了幾分。


    八弟連二哥都不叫了,胤礽也知道不能再不發一言了。


    “八弟,這事是二哥做得不地道,二哥對不住你,但二哥對弘陽的心是真的,也斷不會做傷害弘陽的事”。


    多說多錯,胤礽不敢輕舉妄動。


    在弘陽記憶出問題的情況下,雖有弘晳的那番發現,但八弟還是猶如驚弓之鳥,對弘陽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兩個近身隨從都派到弘陽身邊,自己則是隨意點了一個暢春園的奴才暫時伺候。


    所以胤礽知道如果他事先告知八弟,八弟肯定會不讚成,會阻止,為了不讓八弟阻止,他隻能先斬後奏,在前一天才透露雅若的到來,八弟可能隱隱有預感,但不能確定,也沒有過激的行為,但今天,事情就在八弟麵前上演,眾目睽睽之下,八弟不能不讓弘陽和雅若相處。


    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胤礽不會不敢認,但他是真的寵愛弘陽,不會傷害弘陽的。


    胤禩?沒有順勢下坡,而是繼續問出心底的疑問:“皇上是真的寵愛弘陽嗎”?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誰又騙得過誰,從前他們可都是競爭對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沒有比敵人還要了解自己的人,胤禩?從胤礽的簡短話語裏知道,胤礽確實有瞞著他的事實,也確實怕他阻攔,否則,以胤礽收斂的高傲,就算是因為弘陽,他也不會低下高貴的頭顱,但披著寵愛自家兒子的皮,卻行這種暗度陳倉之事,以為他會像自家兒子一樣好忽悠嗎?


    麵對八弟的疑問,胤礽不假思索的道:“二哥當然寵愛弘陽”。


    “那與雅若相比呢”?


    比起對弘晳他們的責任與那不多的父愛等,胤禩?知道胤礽對雅若這個唯一的嫡女不一般、更寵愛,也更憐惜,在胤礽心裏,弘陽毫無疑問是能擠掉弘晳他們,占第一位的,但雅若就不一定了。


    八弟緊跟而來的問題尖銳非常,被八弟無禮的直盯著,胤礽的眼神閃爍不已,雅若和弘陽孰輕孰重,胤礽自己也分不清,除了皇額娘和雅若,其他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他都能毫不遲疑的迴答八弟,但偏偏八弟不會按他的想法來。


    胤禛如坐針氈,八弟不愧是笑麵虎,剛剛在弘陽小侄子麵前,他表現得有多好,現在他表現得就有多嚇人,居然敢對皇上叫板,大庭廣眾之下,他是不是就敢公然挑釁皇上的權威。


    雖然胤禛沒有被嚇到,但被驚到了,當初自家弘暉的事,八弟也沒有那麽怒發衝冠,他以為這次八弟也會如那次一樣,生氣憤怒,但不較真,還能好好說話的。


    誰知八弟這次如此猛,他作為在場的第三人,不想讓他們關注到自己,胤禛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這種事情,他參與進去,站哪邊都討不了好,他不想八弟也給他來一句:弘陽和弘暉,他更寵愛誰?


    弘陽他是寵愛,弘暉他也寵愛,不過他對他們的期望不同,反而顯得他更寵愛弘陽一些,反正圓明園他已經著手在修、在擴建了,等竣工,他就送給弘陽,這是他和福晉共同決定好的,弘暉也支持,如果八弟給他來這句,他就答他更寵愛弘陽,自家兒子就算知道,也不會有意見,樂意至極之下,說不定還會誇他!


    沒有等到胤礽的迴答,但胤禩?已經得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這個問題確實為難人,但如果胤礽跟他實話實說,他也不會不通情理。


    這一刻,胤禩?為自家寶貝兒子感到難過,真心換真心,寶貝兒子的真心多少是被糟蹋了。


    對胤礽失望的胤禩?,對一旁當背景的胤禛溫和道:“四哥”。


    “嗯”,被突然喊到,胤禛頂著萬年不變的冰塊臉,表現的十分從容,似是沒有被書房裏的壓抑氣氛影響。


    殊不知他雖早有準備,八弟的語氣也是溫和的,但胤禛心裏還是有點慌亂的,八弟這個笑麵虎,誰知道他這一刻跟你談笑風生,下一刻還會不會跟你談笑風生,胤禛覺得自己這種沒有萬花筒似的表情變化的人,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最好。


    在這件事情上,胤礽也想看看八弟是怎麽對跟他差不多行事的四弟的。


    “四哥,當初是弘陽主動去您的府上拜訪,想要謝謝您送給他的書籍,到了您府上,雖然是由四哥您派人把弘陽接到弘暉的院落,但真正見到弘暉、接觸弘暉等,是弘陽自己要求得來的,想要讓弘暉好起來,也弘陽所求”。


    “您和四嫂都做了最壞的打算,弘暉侄子也是,弟弟當時雖怨您、怒你,但在弘陽無事的前提下,弟弟也不可能冷眼旁觀弘暉侄子被病痛折磨得毫無生機,所以沒有得理不饒人,沒有過於為難四哥”。


    胤禩?平靜的敘述完往事,不等四哥反應過來他為什麽對他說這些,胤禩?就徹底將利刃對準二哥胤礽。


    “但二哥,您知道的,弘陽現在的記憶出現了問題,是否影響身體健康猶未可知,弘晳的發現難道真的就讓您覺得弘陽徹底安然無恙了嗎”?


    胤礽想要解釋自己沒有那麽覺得,他隻是想讓雅若和弘陽一起玩,想要雅若像弘暉一樣,在弘陽的帶領下,能好起來,但他從沒有懷有害弘陽的心思,如果這會害了弘陽,他再寵愛雅若,也不會讓雅若和弘陽一起玩的。


    胤礽搖頭,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二,但胤禩?不給他機會。


    “弟弟的意見和想法,您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但弘陽的呢?直接的,或者間接的,您都沒有征求過,不用跟弟弟解釋,以弘陽的善良,不用多此一舉,弘陽會願意的,擅自替弘陽做主,換二哥,二哥您願意嗎?二哥不用著急迴答,等弟弟說完,弟弟自會認真聽二哥的迴答”。


    胤礽憋得難受,難得無措的求助的看向四弟。


    但胤禛能怎麽辦?又不是其他事情,可以用二哥的皇帝身份、兄長身份壓人。


    今天八弟占盡大義,二哥也不冤,弘陽的特殊,除了心聲,其他的,汗阿瑪和眾兄弟都知道了,弘晳、雅若都不是蠢的,見微知著,也瞞不了多久。


    弘暉?胤禛覺得自家兒子弘暉好像已經猜到了不少了,隻是不與任何人道,藏在心裏,默默守護弘陽。


    八弟借由此事,鬧大了,也能更好的保護弘陽,畢竟是人都是有私心,寵愛弘陽是真,但想要弘陽造福心中重要之人,也是真,特別是對弘陽沒有任何危險,對弘陽的身體健康沒有影響的情況下,這種隱匿的心思滋生的更快、更旺盛,或許連他本人也察覺不到。


    “二哥,弘陽不是萬能的,萬一雅若因他而生病,甚至出了更嚴重的事,怎麽辦?您是不會怪弘陽,但其他人呢?二嫂呢!弘陽也隻是一個小小稚童,作為他的阿瑪,弟弟覺得弘陽擁有的美好的脾氣秉性,會讓弘陽自責、難過,並且這些將會伴隨弘陽一身”。


    “雖然還不知道這對弘陽有沒有不好的影響,但至少現在的結果是皆大歡喜的,弟弟不可能冷眼旁觀弘暉侄子,也不可能冷眼旁觀雅若侄女,但二哥您覺得弟弟不該如此激動,該對您和四哥一樣,一視同仁嗎”?


    胤禩?咄咄逼人,一點都不是“激動”兩字足以形容的。


    八弟想要踩二哥,實在不必拉上他,雖然有了弘陽這個小家夥存在,二哥對自己有些許看法,但在二哥眼裏、心裏,他一直都是保皇黨,是立誌當賢王的好弟弟,一直都是站對他這邊的。


    但現在八弟這樣一操作,胤禛覺得自己要遭,以後二哥再也不會體諒他了,隻要用不死,就必會不遺餘力的把他往死裏用。


    八弟和弘陽小侄子不愧是父子,他真是前世欠他們的了,躲了小的,來了老的,二哥一點都沒有剛剛求助的模樣了,現在的二哥渾身冒冷氣,嗖嗖的對他全力釋放,他都自愧不如了。


    擒賊先擒王,這事的關鍵在於弘陽小侄子身上,胤礽是會抓重點的。


    所以胤礽對著四弟放冷氣,也不忘誠懇的對八弟道:“是二哥對不起弘陽,等弘陽睡醒,二哥馬上去道歉,並向弘陽坦白所有事情,讓弘陽自己決定接下來要不要繼續和雅若一起玩”。


    “對於弘陽的記憶問題,是否會影響健康,二哥和你一樣,不,應該是我們所有的知情者,都沒有因為弘晳的發現而放下過擔心”。


    “此事,是二哥自以為是、考慮不周,認為不會對弘陽的有不好的影響,接下來,我會把所有隱患解決,如果弘陽決定繼續和雅若玩,而弘陽有任何一點不適,我也會立即製止”。


    “最後,我想迴答你,剛剛我迴答不出來的問題”。


    “弘陽和雅若,我更寵愛弘陽”。


    胤禩?毫不在意胤礽的迴答,眼神仍然淩厲的與胤礽的歉意眼神對上。


    “這不是我為了應付你,你問我的時候,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聽到那一刻,我覺得弘陽和雅若都同樣重要,都是我最寵愛的人,但剛剛聽了你的話,我才知是自己沒有認清自己,其實,在我心裏,弘陽的地位已經隱約超過了雅若,可笑我一直不想承認,讓八弟見笑了”!


    胤禩?難看的臉色都好了不少,二哥都承認親生嫡女沒有侄子重要了,無論真假如何,他也不能繼續給二哥擺臉色,否則就不禮貌了。


    自家寶貝兒子有他這個阿瑪寵愛就好,二哥他們的寵愛,有沒有都不影響寶貝兒子健康快樂的成長,讓寶貝兒子力壓眾人,成為團寵,成為萬人迷,他從沒有這個想法,也不存在竊喜,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寶貝兒子的特殊,寶貝兒子就多一份危險。


    他不想限製寶貝兒子的自由,不想他一直生活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裏,但寶貝兒子四處撒歡,憑自身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許多人,多了那麽多人跟他搶寶貝兒子,他不樂意!


    但寶貝兒子樂意跟別人玩,跟別人叔侄情深、兄弟情深……


    胤禩?隻能放任寶貝兒子。


    如果二哥真的君無戲言,言行一致,胤禛覺得二哥確實比他還要寵愛弘陽,不分伯仲的難題,二哥都能給出答案,胤禛甘拜下風。


    隻是這次八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如果二哥以後不用強權,那二哥跟弘陽小侄子相處的時間,隻怕會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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